虞府的学堂就在后院的眉山湖畔上,依山傍水,环境十分优雅,京城的几户官宦子弟慕名而来。其中包括史瑾瑜娘家的子侄史子良和侄女史子娴,姐弟二人每日车接车送,风雨无阻。
史子娴与雪姬一般大,和墨玉脾气性情相投,表姐妹二人在学堂上耳鬓厮磨,好不亲热。
史家在京城虽比不上虞家,可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史子娴也是娇生惯养之辈,多少带点霸道蛮横的脾气。虞墨玉在长辈面前经常扮演一个小乖猫的角色,其实私底下也是张牙舞爪的,得理不饶人。所以二人在学堂上,很有优越感。像虞雪姬这样的,根本入不了她们的眼。
厉害归厉害,可是学堂里的人,不是千金小姐就是富家公子,所以她们也不敢随意欺负谁。
史子良和虞承志也和他们的姐姐一样,都是表面乖巧,其实骨子里很叛逆,都是横行霸市的纨绔子弟。
虞雪姬做不到他们那样,她脾气太耿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厌恶之。这种性格,源自她的母亲。她母亲椒书萍原本也是千金大小姐,只不过近年椒府没落了,虞盛京本是势力的人,雪姬母亲去世后,便不与他们那边往来了。椒府也没剩下什么人,都是些老弱病残,虞老夫人也不大愿意雪姬去拜会椒家他们那边。
一日,史子娴在学堂上使唤虞雪姬,道:“喂,你给我递一下那本《列女传》。”
雪姬看了一眼史子娴,不卑不亢道:“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拿啊!”
史子娴见虞雪姬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以为她是个唯唯诺诺的人,今日才知道她竟然骨子里也是位厉害人物。
史子娴却是没有就此罢了,颐指气使道:“这是我大姑父办的学堂,你一个旧人的女儿,顶多算是个庶女,给我拿书不算难为你。”
“要论起来,史瑾瑜才是填房吧!”虞雪姬忍无可忍,流露出不屑的神态。
虞墨玉站起来,大声说道:“你说谁是填房呢!”
这一声把学堂里的众人都唬了一跳。
大家惊讶地看着虞墨玉,墨玉自知失态,复又坐下。
虞墨玉轻噫一声,眼露凶光,恨恨地说:“回头让爹爹收拾你。”
雪姬气若神闲地抄写着诗经,她是一点也不带怕的。父亲于她而言,是一个遥远的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往常一样,由虞府的婆子丫鬟给他们送饭。虞墨玉不知跟婆子说了什么,放饭时,雪姬的食盒里只有青菜豆腐。
雪姬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有点难以下咽。这时,一只油光发亮的大鸡腿放到她的饭上面。
抬眼一看,原来是庄楚寒,他是大理寺卿庄稼轩的儿子。虞盛京为了拉拢楚稼轩,特意邀请楚文寒来虞府私塾上学。
虞雪姬把鸡腿夹回楚文寒的食盒里,道:“我今日想吃素。”
“别跟饭置气啊!我观察了几日,发现你是顶爱吃鸡腿的。”楚文寒把鸡腿又放到雪姬面前。
雪姬的脸微红,不好再推辞,道:“那……多谢了。”
饭后,庄鸿儒带领众学生游湖作诗。
虞千歌跟在雪姬后头,说道:“雪姬姐姐,祖母说你文采俱佳,等下作两首给妹妹瞧瞧?”
墨玉嗤笑道:“千歌妹妹,这你也信?祖母那是在故意捧她而已。”
虞雪姬把这话听耳里,她从栏边回头,平静的眸子里其实隐藏着一丝怒意,冷冷道:“那来比试比试?”
雪姬把随读丫鬟喊过来,拾起砚旁细毫,在纸上悬腕而挥,写了几句,待稍干后递给丫鬟,吩咐道:“送这首诗过去,让墨玉小姐看看。”
丫鬟领命而去。
墨玉和史子娴展开纸张,墨玉先是吃惊,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意,觉得虞雪姬果然是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她轻轻握紧粉拳,暗自自己平时太大意了,虞雪姬应该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
这时,楚文寒把墨玉手里的诗抢过去,看了一眼,不禁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
众学生听到楚文寒的高呼声,纷纷凑了过去,细细一品,也是频频点头:“好诗,是谁写的?”
楚文寒转头问虞墨玉:“墨玉姑娘,这可是你的大作?”
虞承志把诗抢过去,念道:“孤寂寒山京城西,湖面涟漪春乍起。春江水暖野鸭知,湖畔杨柳吐春芽。微风拂面迷人眼,虞府学子环湖游。最喜湖东行不足,环肥燕瘦笑桃夭。”
“好诗,不愧是虞府小姐所作。”翰林院侍读裴元庆的儿子裴勇俊也夹在这些人当中,赞不绝口,“写湖光山色,春日盎然,实是佳作。”
虞承志却皱眉道:“姐,我们平日里一起练字,你的字我是认得的,这不像是你的字迹啊。”
楚文寒转头望向一直安静地站立在偏僻处的虞雪姬,道:“这诗……莫不是雪姬姑娘做的?”
墨玉白了一眼虞承志,道:“谁让你念的!就你认得几个字。”然后拉着史子娴往前走了。
虞雪姬走上来,道:“今日庄鸿儒带领我们游湖,春江水暖的,有感而发。本只想与墨玉切磋一番的,不曾想误入众人眼,让大家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