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后知后觉的发觉到,留姬无忧在他寝殿中过夜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就比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在他从深夜阅览书卷到更日清晨时,小姑娘睡眼惺忪的揉着眼角,摇摇晃晃的就跑过来,搀着他的胳膊坐到他身侧,不顾分毫形象。
他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巧不巧的是,青影来了,来向顾斐禀明任务完成了,结果轰然撞入眼前的,就是一女子衣衫不整的搂着他家王爷,看着很是缠缠绵绵,再定睛一瞅...
顾斐手疾眼快的把姬无忧整个后脊背摁下去,并向青影投去一记眼神,感受到自家王爷投来锋刀般的眼神后,一双眼睛终是不敢再往前乱飘着,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姬无忧闷闷的“唔”了一声,也就顺势歪着头倒下去,伸展开双腿,躺倒在顾斐怀中,想要换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软着身子左右扭动着,这一动,脑袋就蹭到了男人最危险又敏感的地方。
顾斐握着书卷的手骤然捏紧。
青影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还是鼓起勇气拱手说道:“王爷,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办妥,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顾斐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青影觉得这眼神十分骇人,看来那是没有其他吩咐了,他也不好在继续待着,就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谁知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又有人不怕死的相继而入。
正是侍女芙笙。
芙笙被书案遮挡自然看不到姬无忧躺倒在顾斐的怀中,慌忙着奔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连说话时的嗓音都是颤抖的:“王爷不好了,那位姑娘她又不见了!”
听到有人喊姑娘,声音还有些熟悉,应是在唤自己,这才揉着眼睛慢吞吞的爬起来。
于是紧张兮兮的芙笙就看到一女子衣衫不整的从镇北王身前的桌底下不紧不慢探出身子来这样令人震惊的一幕,整个人痴愣着顿在原地。
这女子怎么那么眼熟...
更震惊的是,女子还亲自打破了芙笙心中的疑惑:“早啊。”
顾斐:“......”
芙笙:“......”
得嘞,这不就是那位姑娘吗。
芙笙还以为这姑娘又找准机会出逃,若是又惹一身病端被寻回,那她和芙安的罪过可就大了,便急着赶来向镇北王禀报,谁知那姑娘就在镇北王殿中啊,那他们昨夜...
姬无忧本就生的多姿绝貌,因她衣衫凌乱,可以清晰的看见她全然暴露在外的精致锁骨与香肩,更甚至还能瞥见若隐若现的流泄春光,再与镇北王此等贵气萧疏的绝容缠绵着,温香软玉,大殿中赢然充斥着旖旎暧昧。
芙笙目睹着这暧昧景象,一张小脸不禁涨红起来,抠着手指低下了头,紧张到连路都不会走。
顾斐见状,轻瞥姬无忧一眼:“既然醒了,不如回去?”
她闻言转头看向他,很是诚挚的再三摇头,表示不走。
他轻叹一声,再次头痛的揉着额角。
.....
几日下来,姬无忧时时刻刻晃悠在顾斐身边,那叫个形影不离,惹的顾斐整日心烦意乱,好像怎么也甩不掉这个黏人精。
这也让青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又必须承认他们家王爷的耐力竟然出奇的好,果然对待娇滴滴的姑娘家王爷都是很温柔的。
姬无忧这些天各种奇招统统使出,就是换不来顾斐的出门应允,为此很是苦恼着,她吊儿郎当的坐在厢房门外的石阶上,一手撑着清瘦好看的下巴,一手一顿一顿的敲着石阶面,面无表情,细看还有些微微的戾色凝在眉宇间。
“搂过抱过撒娇服软恳求过,除了上床这种风流事还没做,能做的都做了,怎么他们男人就这么难伺候?”
姬无忧冷冰冰的说出这段话,目光充斥着烦躁。
一旁候着的芙笙默默的擦了下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
身为一个女儿家,是怎么没羞没臊的说出这等羞耻言语的?
难道不会脸红心跳吗?
芙笙自从成为姬无忧的贴身侍女后,也是跟着姬无忧三天两头往镇北王身旁跑,这能有幸见到威风凛然,名声大噪的镇北王一面都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结果跟着姬无忧一个姑娘家就能每天见到这样尊贵级的人物,芙笙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惊。
要知道,顾斐即使不便回镇北王府,来别府也是悄无声息不露半点风声的那种,芙笙她们也无能见到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姑娘在镇北王的心中,绝非是一般的存在。
眼下芙笙面对着姬无忧满满的抱怨,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胆子莫名的就壮了起来,说出这样一句话:“不如...您就去试试和镇北王上个床?”
姬无忧顿了下,抬头看向芙笙。
芙笙轻咳一声,红着脸低下了头。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一句话,让姬无忧还真就有了尝试的念头。
顾斐在别府中除了看书卷就是看书卷,旁的也无事可做,毕竟来长安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可不好打草惊蛇,惊动李彬再长安布下的层层眼线,看完书卷后他站直身子,环顾四周,见姬无忧今夜并未蹲守在此,悬起的心才逐渐缓落至平静。
他心情渐好,缓着步子走进内殿。
走近床榻就要掀开床幔时,他一个放松警惕,就被一阵力道给拉扯进去,霎那间身形不稳歪倒下去,待反应过来时,就见一女子轻压在他身上。
认出是谁后,顾斐冷隽的面庞上罕见的一阵青白直泛,直至这青白面色逐渐过渡成浅红色。
真的是不在意料之中的作为。
要说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在他身侧寸步不离的纠缠着,怎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忽然来这样一个出其不意,倒是他失策了。
看向她的目光深邃复杂,他嗓音低沉,略夹杂着些迷人的磁性:“做什么?”
身上的女人忽而娇俏笑着,白如脂玉的纤手轻抚上他清世冷隽的神容,嗓音娓娓动听:“别紧张啊,就是上个床而已。”
顾斐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给扔出去,奈何姬无忧还死不要脸不知聒噪的撩拨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能黏人呢,活像个娇媚的小妖精。
她也是凭着这绝好的皮囊硬生生风流了起来。
要知道姬无忧也是第一次。
更要知道,换作从前,她对这种风月之事是极度厌恶和敏感,她强忍着心中不适,抛略幼时阴影守在花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能亲手将他们翻云覆雨。
好在,她杀死了柳贺魁。
说直白些,当下就是为了得到能出门的应允,她多年的厌恶感登时一扫而空。
更直白些,或许是打心底里对顾斐生出的几丝别样的情感,让她本能的摒弃这些不适。
顾斐见女人的脸缓缓向他凑近,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轻轻喷洒出的鼻息,夜里寂静到只能听见彼此渐近的呼吸。
她是要吻他。
顾斐一惊,骤然捏紧姬无忧的手腕,一个翻身便反客为主,这突如其来的领地交换着实吓到了正在出神的她,心脏忽就不受使唤的跳动着,平齐的胸口处颤颤的波动起伏。
姬无忧试着扭动身体,还没来得及怎么动作,双腕就已被顾斐死死扣住。
好像...玩过火了。
顾斐与姬无忧二人低沉闷软的喘息声回荡在大殿中,气息暧昧的使人发热。
姬无忧紧了紧手掌,长睫扑倏倏拍打着,眼珠子也不安的转动着,身体里时隔多年那股陌生的恶心感忽然急剧的涌上心头,体内像是有百万头凶兽在嘶声狂吼着,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不等顾斐的“你”字说出口,直接挣开他紧锢住她手腕的手,而顾斐本就后知后觉的懊恼方才的失态行为,被姬无忧这么一推,顺势也就坐起身子。
见她也无方才那般任性放纵,反倒是沉默下来,两手搭在顾斐宽大的双肩上,把头闷在胸口处,静静的不说话。
顾斐察觉到她情绪的一丝异样:“你没事吧?”
姬无忧摇头笑了笑,强忍着那股不适:“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忽然困了,想睡觉。”
顾斐沉默半晌,应了声“好”,起身将姬无忧轻轻放倒在床上,贴心的还为她掖紧了被褥,免她夜里着凉,见安排妥当后才转身离开。
姬无忧倚在香软的枕头上,侧躺着身子,看着顾斐逐渐远去的身影,她吐出几口气,眼里是几分疲惫和苦涩。
果然还是做不到。
也罢,大不了就不出这个门。
...
姬无忧再没去纠缠过顾斐。
顾斐这边自当还有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处理,此次瞒着所有人潜回长安,除了来寻姬无忧,便是来把控朝中棋局,很显然,他处于被动的下风。
他被分支到江陵后,部分新臣都一边倒,纷纷投靠至李彬,唯有朝中的几迈老臣屹然不动,誓死追随先帝,李羸小儿再不济上任新皇之位,也轮不到李彬这等野心勃勃之人来坐拥。
魏太妃深夜出宫的动机被顾斐尽收眼底,护国将军那边目前立场不明,他拿不准李彬这位大舅子的心思,不过好在,护国将军还未站在李彬身后。
护国将军的心思任谁都猜不透,魏太妃也是,李彬也是一筹莫展,他收到探子禀告,李澍曾私自出宫,很是低调,仅随了一名侍卫在其左右,莫不是那镇北王回长安了?
可他派人在长安布下的眼线至今是无何所获,若镇北王从未回到长安,那李澍为何要出宫?
不过镇北王毕竟是镇北王,文韬武略攻谋心计绝对不输于他,要偷摸着回到长安还能不被有所察觉也不是何难事,可若是回到了长安,他的藏身之处,会在哪呢?
长安城最近发生的事可谓是闹的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自柳家二公子相亲宴当夜惨死家中后,郑家与杨家的公子也相继惨死,死状并不亚于那柳贺魁,除去眼珠口舌,硬是将手足也生生割断,吊在府邸门口,无人收尸。
也不知得罪了哪方人物竟落的个这般凄惨下场,百姓这便通透,柳,郑,杨三家会就此萧条落败,从长安城淡出。
这三家的贵公子死状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触目惊心,李彬不禁起疑。
杀人手段残酷冷血,心肠狠辣,能有胆在长安城搅起一番风云,看来势力定不容小觑,会有谁有如此胆量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国之都闹事?
李彬和柳贺魁他们算不上是好友,不过就是偶在长安某家茶馆巧遇,那柳贺魁认出李彬穿着的皇家精制的鼎纶袍,硬要没皮没脸的攀附贵亲,自报家门,李彬嫌弃的唯恐避之不及,偏偏柳贺魁还自认与李彬熟悉,仗着二皇子的名声虚张声势为非作歹,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龌龊事,倚仗着有靠山就无所畏惧,李彬可从未将柳家这种不起眼的东西放在眼中,和他这种尊贵的皇宗亲室相比,那就连垃圾都不如。
所以柳家等人的死,都与他无关。
而这边深居别府的姬无忧适才知晓郑杨两家之事,她正舀着甜羹的手不由一顿,精致的秀眉蹙起。
芙笙见姬无忧忽然顿住,上前疑惑道:“姑娘,怎么了?”
姬无忧羽睫轻颤,顿住的手又继续慢吞吞的舀着甜羹:“我没事。”
芙笙呆呆的点了点头。
姬无忧放下玉勺,若有所思。
柳贺魁乃是她杀,郑杨两家是出自何人之手?
那夜,柳贺魁原先不屈不饶,逼问姬无忧是何人派来刺杀他的杀手,还大放其辞说他背后有着姬无忧惹不起的高强势力,劝她别轻举妄动,但最后柳贺魁认出姬无忧便是当年的女孩,来向他寻仇,恐惧万分,禁不住恐吓,吓的屁滚尿流,跪着央求姬无忧饶他一命,还顺带出卖了当年的同伙。
郑旭与杨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