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未,齐天山内幽静空绝,百鸟和鸣,山风阵阵,不时还能见到几个活物,快速地奔蹿,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在这齐天山内,除了山兔,能达到这种速度的极少。
此刻茅屋内,屠明昊盘坐在木板床上,先前的黑白气团早就消散,黑石静悄悄地躺在屠明昊的掌心,没有了先前的灵气,黯淡无光,与一般的石块无二。
木榻上,少年双目自然闭合,身体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胸腔极有规律地小幅度起伏,呼吸轻缓,并伴有轻微鼾声。
他居然睡着了!
这是何等的舒适,居然让他坐着也能睡着。不过可能是动作保持太久,肌肉完全僵住了,少年只轻微一动,瞬间一股酥麻感自蜷盘的双腿,传至全身。
那种飘飘欲仙,而又使不出半点气力的感觉,一下子把他从梦中唤醒。
麻木,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浑身上下,几乎使不出半点力来,稍微一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酥麻,唯一还有点知觉的,可能也就剩头了吧。
索性这样的尴尬处境并没有持续太久,血液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体内重新循环起来,麻木感也逐渐消散,虽然多少还是有些,但倒是不妨碍他活动了。
刚刚恢复意识的屠明昊,小心翼翼地将腿拔出,刚触碰到地时还有些疲软,屠明昊也就没再勉强,索性便坐着调整了一番。
这间隙,他还不忘抬头看了看窗外,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倒是把他一惊。
他记得自己入定时不过中午,而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
更为可怕的是,他记得自己早就已经醒来了,而且还和王木匠一起,聊了很长时间,现在他回想起来,刚才所经历的那些历历在目,甚至是触觉都很清晰。
如果这一切都是黑石所制造的幻觉,那么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着,他仔细地看着手中的黑疙瘩,此时的它普普通通,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光泽,就和一块普通的石头无异,但越是这样,屠明昊就越是畏惧。
短短半月时间,凭借着黑石的温养,屠明昊明显觉察到自己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虽然并没有带来质的飞跃,但成效还是足以窥见的,外人或许不知,可他自己却是知晓得明白。
挣扎了许久,屠明昊还是决定再观察观察,毕竟这玩意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就这样放弃,他还是不甘心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谁啊?”屠明昊一惊,把黑石藏在床下,而后前去开门,而门外也传来了回应。
“吃饭了。”是王木匠的声音,屠明昊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外面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了,而自己也确实有些饿了。
确认了一番黑石的位置,屠明昊一面应着,一面就出去了。昏暗的屋子里,一道亮光忽的闪过,但很快就淡了下去。
吃过晚饭,和王木匠又闲聊一会儿,屠明昊便回去了,此时屋里黑黑的一片,屠明昊点上蜡烛,把黑石收了起来。
而后取出布包,重新上了一遍药,此时屋外重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很是悦耳,让人听着就有一种困意。
这药,屠明昊也用了挺长时间了,效果不得不说是挺好的,他背上的伤痕基本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基本上也都到了结疤的时候。
上过药,屠明昊趴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沉入梦乡。
之后的几天,雨一直就没怎么停过了,但是量却没有以前那么大了,都是轻飘飘的一阵,似有若无,打在人身上也是和挠痒痒似的。
这天午后,王木匠倚靠在门口,悠哉悠哉地哼着曲儿,看到屋里屠明昊和小娟娟玩在一起,突发奇想地问起屠明昊的身世。
“你说你来永宁村也有两三个月了吧?”王木匠问道,屠明昊一听,回忆了一番,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王木匠也是若有所思,开口问道:“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家里人啊?”屠明昊一愣,许久也没有回话,王木匠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屠明昊幽幽地开了口:“我没有家人。”
“从我记事起,就只有一个养父,一直和他相依为命,可是后来遇到一帮土匪,养父也被土匪给杀害了,我就被那些土匪给绑了去做了奴隶,有一次我趁着他们休息,偷偷跑了出来,可是遭到了他们追杀,这才一路逃到了这里。”
屠明昊的一番话听得王木匠很是心酸,先前他还一直纳闷,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他下那么重的手,现在看来,也是能解释了。
“唉,以后有王叔在,没人敢欺负你。”王木匠随即安慰起屠明昊。
之后也就没再多问了,他怕再勾起屠明昊的伤心事,到时候他可就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了。
“再有几天,这天就该放晴了。”王木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屠明昊顺势也朝着屋外看去,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但是王木匠的话总是八九不离十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淅淅沥沥的小雨坚持了没几天,就泄了气,提前散去了,太阳可算是争了口气,冲破云雾,和人们打了照面。
雨过天晴,免不了是能看到彩虹的,这是孩子们喜欢的玩意,七彩炫丽,浮在天上,看起来就和桥一样。
积攒了一个雨季的水,现在几乎每家每户都是足足有三四缸,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是不用再去后山挑水了。
除了村民受益以外,雨季的结束,对屠明昊而言更是一个福音,虽然在草药的调养下,他背上的伤也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湿气对其还是会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而随着雨季的结束,太阳将潜伏在村子里的湿气一网打尽,这给屠明昊养伤,也是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但是很快,他就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药泥,不够了。
即使他已经十分节省地在用,但是一天三次,一次就是一个满背,用完那是迟早的事,不过他也不是很好意思和王木匠提,毕竟这药据说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李根上次也是好不容易,才给他收集到那么些,再去麻烦人家,屠明昊这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于是他就想到要去找这个药的直接提供者,老徐,或许找他能够要到这药的处方,到时候他自己上山去寻,就方便多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屠明昊虽然来永宁村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他除了李根和王木匠家,哪儿都没去过,而且也根本就不知道,这老徐到底住在哪。
再者说,王木匠也说了,就是他想要见老徐一面都困难,更何况是他呢。
正想着,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吵嚷,听声音好像是又不少人,而且他还听到了王木匠的声音,屠明昊连忙走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推门只见,一帮人此时正围着王木匠,看样子像是在为难他,为首的一个胖子,此时正一面叫嚷,一面推搡着王木匠。
屠明昊立马跑了过去,一把推开那一身肥膘的胖子,挡在他的面前,回过头来询问王木匠,“王叔没事吧。”
王木匠摇了摇头,神色很是无奈,屠明昊旋即转头看向那帮人,斥责道:“你们谁啊?想干嘛?”
那胖子被推了一下却是不怒反笑,随即他的那些个走狗,也是发出了笑声,“我当是谁,你就是村子里来的野狗吧?”
显然,胖子也是认出了屠明昊,虽然没见过他,但是永宁村就巴掌大小的地儿,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熟脸,这唯一的生面孔,村里也就一个。
听到那胖子这么说,屠明昊倒也没生气,只想搞清楚情况,“明昊,你先回屋去,王叔能处理。”
王木匠显然不想让屠明昊插手这件事,原本屠明昊就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听到王木匠这么说,屠明昊恶狠狠地看了那胖子一眼。
下一秒真就站在了一旁,没有再插手,这一举动更是惹来了胖子等人的哄笑,但是也没再有旁的举动,依旧把矛头指向了王木匠。
“王叔,都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能怎么样啊?”胖子此时显得还有些无辜,看着王木匠,“就一半粮食而已,这都不肯给,你这也太小气了。”
“庞源,你这不是要我老命吗?娟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说了,我这还是四口人,你还按一半要,是不是太过了啊?”王木匠企图商量。
此时,庞源挺着他的大肚子,走到王木匠面前,把他那张油光满面的大饼脸,死命往王木匠面前凑,一副无赖地模样问道:“你说什么?你当我不会数数?你家哪里来的四口人?”
庞源显然是没把屠明昊算在里面,不过很快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狗你也凑成一个人,你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叔,你也别和我在这墨迹了,赶快,这马上都要吃午饭了,你不饿,我还饿了呢。”
屠明昊站在一旁,似乎丝毫不为庞源的嘲讽所动,权当是没有听见,但是他也不是傻,这看半天他也看出来了,这庞源好像是来要粮食的。
“王叔,你为什么要给他粮食?”一直没有发话的屠明昊,突然出声了。
王木匠此时也没那个时间给他解释,只想着尽量周旋,而庞源也懒得搭理他,“王叔,他是在强迫你吗?”
屠明昊再次问出了一个送命的问题,一听这话,庞源似乎是有些不乐意了,挪着他那稳如泰山的步子,走到屠明昊面前,拆成两个都比他壮。
“什么叫强迫,你看出我哪里强迫他了吗?这是他自愿的。”庞源说着,回头看了看王木匠,“王叔,你是自愿的吗?”
屠明昊似乎没有半点想搭理他的意思也没有,“不是,你小子是耳背啊,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啊?”
庞源似乎是有点怒了,竟然一把就将屠明昊拎了起来,但屠明昊却没有丝毫的反抗,王木匠见状,赶忙上前拦着,一面说:“他就是个孩子,我给,我给就是了。”
“王叔,你是自愿的吗?”庞源一听王木匠妥协了,正要把屠明昊丢到一旁,却不料反被屠明昊给抓住了,随后又是一声询问。
“我看你小子不是耳背,是欠收拾啊。”庞源此时也有些急眼了,说着就要动手,王木匠见状,赶忙上前制止,却被庞源一把推开。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庞源,你给我住手!”
随后便看到李根出现在了路那头,身后还跟来了不少人,看到跌在地上的王木匠,李根连忙上前,扶起王木匠,怒视着胖子。
庞源一看是李根来了,气势一下就虚了不少,虽然他也是恶霸一个,但是惹谁他也不敢惹李根啊。
“我也没打算干嘛,是他非要揪着我不放的。”说着就指了指屠明昊,此时,后者正死死抓着庞源的手,表情冷漠。
“明昊,这事我来处理,你先放手。”李根一看,就要上前去拉开,他是知道庞源的厉害的,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那是一身蛮力,屠明昊身上还有伤,而且体型单薄,这庞源要是动起手来,屠明昊肯定要吃苦头的。
“道歉。”屠明昊嘴里幽幽地冒出两个字,但由于在场的人太多,也没人听见,“给王叔,道歉。”
随后又是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呆住了,原以为他是吓傻了,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骨气。
而此时,一直压着火的庞源倒是不乐意了,本就是件屁大点事,现在闹得李根也来了,他还一肚子无明业火没地方撒,这屠明昊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
“小子,今天我不把你打趴在这,我庞源就跪着喊你祖宗。”
话音刚落,庞源就要发力了,李根连忙呵斥,可是为时已晚,随后只听到一声惨叫,杀猪一般。
“祖宗,祖宗,祖宗,错了错了错了.....”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屠明昊竟然一只手就把庞源给制住了。
只见他掰着庞源的大拇指,牵狗似的牵着,庞源此时是使不出半点气力,动一下就疼地要命,直呼祖宗。
屠明昊依旧是面无表情,牵着他跪在王木匠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道歉。”
庞源哪敢怠慢,连声道歉,屠明昊这才松开手。
虽说是取巧,但也不得不说,少年确实好魄力,就连李根都不由得对他有些佩服。
之后,庞源在李根的威慑下,灰溜溜地泡了,剩下的人,也都对屠明昊刚才的行为连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