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擂台决试（下）
这会儿擂台赛已经过了大半，淘汰了一半的人，已经角逐出了前十，剩下的，就是这十人比出个名次。
仲姿可怜的正是那第十一名，就差一个名次他就能拜师了，应诺运气好，第十名擦边过。
琉璃看着下一轮比赛的签，正是天晓，她眸光微闪，本是装着银河的眸子却黝黑无神。
不一会儿，她就站在了台上，对面婷婷站着橙衣翩翩的天晓，她看起来状态极好。
能不好吗？昨天这么严重的伤，顷刻便好，今日的好几场比试她更是大出风头，但她也看了琉璃的比试，虽表面上很云淡风轻，赢得很轻松，但天晓细看她的一招一式，都是出的很困难的，甚至拿刀的手都微抖。
但就是此刻，琉璃也没用灵力，天晓虽不知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要隐藏实力，但她知道一点，就算她用了灵力，天晓也是不怕的，她有一战的能力，只要解决了琉璃，她就是第一，她只能赢，只能赢，绝对不能输。
想到临行前，天君私下跟他说的话，她更加紧握了手中冰剑，绝对不能输。
她先发制人，长剑划出一道弧线，剑锋凌厉的扫向琉璃。
其实琉璃比到现在，已是额见虚汗。她握紧了手中大刀，速度已快到连残影都没有，直接闪到了天晓身侧，大刀直驱而上！
天晓连忙拿剑横挥开她的大刀，躲掉攻势。
剑与刀的相撞，铿锵有声。
就这一招，让天晓大骇，就接了她一招，让天晓的手臂都快被震断了，手臂麻木久久没有知觉。
天晓惊愕，她原本以为自己今天占了上风，可就刚刚那一招，让她丧了大半信心。
可那又怎样……
她手中伽印连起，一剑插入地下，有蓝色的灵气四散，寒气逼人，接着整个擂台都被她冰封住了。
她长剑直驱而上，手中伽印不断。
琉璃第六感极强，连忙纵地而跃，她原本站的地方竖起一米高的冰锥子，还没站稳又腾空而上，冰锥子顺着她的脚尖拔地而起。
就这样，琉璃每落一个地方，都有冰锥子等着她，她闪身躲掉天晓斜刺来的长剑，手中大刀向下插入冰地中，琉璃撑着刀柄，一脚踢中天晓的腰身。
天晓在空中调整身形，稳稳落地，又持剑而上。
可接下来惊人的一幕让她眼花缭乱。
满天的刀光，席卷而来，覆盖整个擂台，天晓甚至看不到她人在哪里，只狼狈的躲着阵阵刀光，每阵刀光落地，都激溅起漫天的碎冰。
天晓躲得异常狼狈，她今日为追求招式华美好看，没有束发，三千青丝披了一身，如今都快被削秃了。
精致的小脸被划了两刀，尤其是右手，刚被震了一下，反应不是很快，便被划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曲流觞到的时候，便是这漫天刀光覆盖整个擂台。
天晓看不到琉璃的身影，但曲流觞的修为却是能看到的，她的每个动作，每记刀光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身形，她的灵魂，不管她再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这就是他教导了两万年的弟子――千夜琉璃！
谁都不知道，曲流觞心里的惊涛骇浪。
天才就是天才，不管你再怎么抹杀她的天赋，都阻挡不住她的发光发热。
她的速度，仅仅是轻功，就已经到了超越秋松落的地步。只一眼，他就看出天晓不是她的对手。
他并没有上去阻止琉璃，他不知道琉璃为什么要参加比试，自有她的原因，想想这两万年她的委屈，十之八九是为了证明自己。
曲流觞内心是心疼的，她想去，那便随了她的愿。
于是，他便在观台上，细细看她的一招一式，越看越心惊。
台上，天晓挥手结伽，周身灵力四散，在自己身周结了个冰盾，她用灵力源源不断的撑着冰盾。只觉上方阵阵碎响，身周漫天的碎冰，好些都溅在了自己身上，留下好些血口子。
没一会儿，刀光没有了，天晓抬头，琉璃却是早已欺身而来，砍刀袭向她的面门。
天晓左手金光一闪，祭出了瑶光剑，瑶光剑是神兵，一现世，众人都能感觉到它的气势威压。
天晓也是使出了全力，左手去挥她的大刀，右手去刺她的心脏。
琉璃毕竟有很重的内伤，反应很快，但动作迟缓了些，本来能躲掉，却是没躲掉，只侧了身子，剑没有刺中心脏，但也贯穿了她的左肋。她也确实没想到天晓祭出了她的神兵，神兵不一样，她的砍刀只是凡尘里在铁匠铺觉得威武随便淘来的，她在刀中注了内力才能切金断玉，但遇上神兵，她的大刀直接被切成两半，震成碎片。
琉璃一掌将天晓推开，长剑带着琉璃的血肉划出一条血线。
曲流觞顿住要上前的步子，脸色倒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眸光微冷。
正在这时，天边一道金色流光，宫翊驾云而来，所经之处，带起的一阵风，翻飞着众人的发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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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单膝下跪行礼。
宫翊在最高的看台，在中间掌尊的位置落座。
每一届的决试都会为仙尊长老设席，来不来，看他们的心情。
没有想到，今年宫天尊会来观赛。
曲流觞的眉微不可见的蹙了下，对着宫翊行了拱手礼。
曲流觞来得低调，没有去仙尊位置落座，而是混在人群里。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只在比赛上，并没有看到他来，如今反应过来后，也向曲流觞行了礼。
宫翊抬眸，倒是没想到曲流觞也在，向他点点头，便道：“继续。”
话，依然是少又简洁。
台上琉璃内心突了一下，不敢看高台，也不敢看向曲流觞，心乱如麻。她撑着只剩刀柄的大刀，半跪着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肋，点了几个穴道，止住鲜血。
台下的仲姿也是非常紧张，为她捏了一把汗。
天晓也没想到，她那切金断玉的大刀会被自己劈碎，但天晓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硬撑着罢了，不然也不会被自己刺中。她现在没了武器，自己占据上风，这一次，一定要将她狠狠踩在脚下，血洗前耻。
正要抬手发动冰阵，才发现整个擂台，纵横八路，全是刀缝，铺满了冰渣子。
她的冰阵，早就没了，天晓心中大骇。
仲姿挺着急的，他知道琉璃受了重伤，但伤到什么程度，他是不清楚的，但他也自信琉璃的实力，可刚刚那一下明明可以躲过的，现在她又没了武器……
仲姿正想着，琉璃右手翻转，又出现了一把新的大刀，和之前那把一模一样。
天晓：“……”
她的武器是批量生产的不成？
天晓冲上前去，双剑交叉，深蓝色的灵力在周身汇聚，两只手流利的舞着剑，有数十只冰凌在周身汇成，向琉璃席卷而去。
两人一招一式，难分上下，起初琉璃速度反应还快些，可受了刚刚那一下，谁输谁赢，难下定论。
台下众人看得一愣一愣，都道那琉璃姑娘天赋异禀，到现在都还没使灵力，她是想要在长白创造个历史？还是她有必胜的把握，觉得没有使用灵力的必要。可看她在台上被天晓节节压制，都以为她马上就要出全力了，下一秒以为她要发大招了，可下一秒她却还在苦苦支撑。
天晓不免嘲讽：“你用法术呀，你是看不起我吗？”
琉璃手中大刀被舞成残影，还要往大刀里注入很多内力才不会被天晓的神兵瑶光剑劈断。
天晓吼道：“到现在还要隐藏实力吗？你不是要踩着我上位吗？来呀！”
“就凭你？”琉璃横刀挥开她的双剑，“用不着！”
天晓：“你……”
用不着？
这句话在天晓耳边久久回荡。
“你以为你是谁！”天晓眸光渐冷，“不过是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宵小之辈！”
处在神界最底层的垃圾。
贱人，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天晓想到此，下手更狠更辣了。她心中一直想着，琉璃这个人不能留，就算今天赢了她，她也会拜师成功的，今后在长白会是自己最大的阻碍，她功夫修为又比自己高，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给自己使绊子。
倒不如利用这次机会，一劳永逸！
想着，她眸中杀机立现。
曲流觞几不可见的蹙了眉。
宫翊神情一直很淡定，只是目光从未离开过琉璃。
琉璃顶着曲流觞和宫翊两道凌厉的目光，想忽略都难，压力极大。两万年来，她从未在乎过修为，灵力，能不能出采，能不能成为神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她从未想过，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追求。两万年的努力，将肉体修炼到极限再极限，只不过是……
不想给师父丢脸。
五百岁的时候，身边的人有意无意的都会感叹，长白山水灵仙尊曲流觞，何等才姿，天之宠儿，却收了个生来仙胎，实际连灵力都修不出来的废物。
任何人谈到曲流觞都会顺带谈上他的那个无能弟子，嘲讽他，惋惜他，他的师父啊！在所有方面都是卓绝不群，唯有自己，是他人生唯一的污点。
师父虽然从来不在意，向任何人介绍自己都非常淡定地指着自己说：“这是我弟子。”
天知道她有多开心，多骄傲。可又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成为师父的污点，她也想昂首挺胸地站在师父身旁，就像大师兄站在天尊身旁那样不卑不亢。
她更想任何人谈起师父的时候，都能想到他有一个出色的弟子――千夜琉璃。
不是不可以有师妹，只是……
“你！”琉璃大刀挥舞着，呵道，“不配――”
大刀舞得虎虎生威，
天晓耳边刀声啸啸，眼前的琉璃身影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她暗笑雕虫小技，不过是幻觉罢了，终于使出灵力了吗！
她观察一瞬，很自信的向其中一个冲去，其他的没管，她将自己的全力灌注在瑶光剑中，利剑带着喧啸直击琉璃的要害。
琉璃可以躲，但她却没有躲的意思，手中攻势不减，
“噗――”
“滋啦――”
琉璃不出意外的被刺了个对穿，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凹凸不平的擂台上。
可天晓更严重，八个琉璃，八个方向，八刀全劈在了天晓的要害。
光影闪烁，八个身影合成一个，正是被天晓刺中的琉璃。
琉璃一收刀，天晓踉跄着跪下：“怎么……会。”
“好……好快的速度！”秋松落惊愕，哑然出声，他自然看出来，琉璃那一招并没有用法术，而是速度快到极限的分身，每一个都是真的。而天晓却是一眼就看出攻势最强的那一个，眼力尚算不错。
台上胜负显而易见。负责裁决的弟子正要宣布结果。
天晓却是眸光阴狠，她的剑还插在琉璃的左肩，
心想着，赢不了，你也别想活！
天晓右手翻转，有一窜紫色的飞虫顺着瑶光剑闪电般飞向琉璃身体。
在天晓杀机立现的一瞬间，琉璃便察觉到了，眼里的愤怒如滚滚惊雷，再也抑制不住。
“你这个混账――”也不管那紫色飞虫，大刀直接挥向天晓首级。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只看到青蓝两道身影奔向擂台。
并没有意想当中的天晓首级掉落。
琉璃的刀还未逼近天晓的脖颈，便见一股金色的灵力拍向自己胸口。
“噗――”琉璃被拍飞出去，脱离瑶光剑，带出了一条血线，同时黑色的面纱被震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原本以为会摔在全是冰渣子的擂台上，指定会满身疼，伤上加伤。却是腰身一紧，浸入鼻端的是常年蹲在花圃中所染上的幽兰花香。
“师父……”琉璃见是他，委屈的湿了眼眶。
曲流觞表情淡淡，眼里却有风云翻滚。
宫翊粉碎了大部分飞虫，但还是有几只钻进了琉璃的左肩，刚刚那几掌拍向琉璃的肩周，已封住了穴位。
琉璃才觉被那小虫啃咬着血肉，疼得不行！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此时，面纱下，琉璃那张纯真稚嫩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唯有那双装着满天星辰的眼睛，透着坚决。
“果然……是你。”看着面纱下的琉璃，宫翊也错愣了一瞬，出乎他的意料，若不是真的见到，很难相信，这是他嫌弃了两万年的师侄。
看台下，众人也议论纷纷。
“这不是那曲流觞的弟子琉璃吗？不是说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吗？”
“天呐，竟然将肉身修炼到如此恐怖的地步，我们都不是对手。”
“难怪一直不用灵力，高估她了，是根本就不会呀！”
“就算是不会，人家也不差，我们有谁是对手吗？”
“不愧是曲仙尊教出来的弟子，曲仙尊是谁啊！他的徒弟怎么可能会差。”
“原来一直隐藏实力！”
“怪不得，怪不得……”
“这才是天才，长孙公主输给她也不冤屈。”
“话说，刚刚长孙公主居然使暗招。”
“你们看清楚了吗？那紫色的飞虫，是不是妖族的毒虫啊！”
“没看清，但天尊脸都清了。”
“……”
“……”
天晓也愣在了当场，台下众人的讨论越说越难听，她完全傻了，她并没有见过琉璃，而眼前这个人，就是她鄙视不屑一顾的千夜琉璃？
怎么可能？
那个废物，她怎么可能会输，她甚至还……还怕她！
想到这里，天晓的唇抿得紧紧的，满是不甘心。
台上，宫翊眼神一扫，气势威压，一瞬间，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出。
实在是太过惊人，一时忘记天尊还在台上，天尊都没发话，台下居然敢窃窃私语，众人只觉得腿有点软。
“琉璃！”宫翊淡淡叫道，“你是把我百年前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众人都知道，百年前因为火茓那事，天尊是震怒的，直言谁再有下列便逐出师门。
琉璃躺在师父怀里，很疼，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师兄，她是我弟子，对错，当由我评判。”曲流觞不卑不亢，“逐不逐出师门，当由我说了算。”
“你就纵着她吧，她今日敢当众嗜杀未来同门，来日必堕魔道，你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
“论教导……”曲流觞顿了一下，似是意有所指，“自是比不过师兄的。”
宫翊眼神微冷，握紧了自己的手。
谁都知道，长白山宫翊天尊代师授徒，教了小师妹数万年，最后却堕了魔道，还是最大的魔头。这是他一辈子的伤痛。
“很好，你的弟子，我确实不好管教，但是流觞……”宫翊眼神微冷，“你愧为人师！”
这让众人云里雾里，不知这曲仙尊愧为人师愧在哪里，明明教的很好啊！
宫翊却是满眼失望，他目光转向秋松落：“比试继续！”
“她，继续比。”宫翊抬手指了指天晓，“若还活着，也是她的造化。”
说着，便踩风飞向天上云宫。
众人失色。
宫天尊这样说，无异于是在杀人，天晓这样的状态，还比，不死也残。
可这也是潜然给了天晓一个机会，她若还活着，必然是有机会拜师的。
天晓可不是个服输的，她手撑着剑又站起来，大有再战三百回合的气势，眼神从不离琉璃，
不是想踩着我上位吗？
天晓看她的眼神，就是在看死人的眼神，任你再强悍，任曲仙尊医术再高，中了毒虫，就等死吧！
曲流觞也感受到了她的眼神，却是并不理会，抱着琉璃，离开了擂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