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是一个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他还带着面具,但他那一如既往的装束和与生俱来的气质却不难辨认。因为巷道太窄,避无可避,离开显得刻意,她也就硬着头皮与他迎面碰了个头,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巷道距离较长,又恰逢只有两人,却又是不陌生也不熟悉的关系,气氛莫名多出些诡异。直到彼此错过,颜初竟奇怪的松了口气,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何会感到紧张。莫不是大人物气场也非同寻常?
直到快出了巷道口,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脱口问道:“回魂草,可不可以分我一半?“
娄雪嬴转过身看过来,颜初顿觉自惭形秽,尽管这人的面容都隐在面具底下,周身却弥漫着一股超脱凡俗的气息。
“颜初姑娘?“声音一如初时那般好听。
“你还记得我呢!“她尴尬地笑笑。
“你也是。“
“娄公子这般模样,见过的人怕是不太容易忘记。“
他愣了愣,这样直白的夸赞他倒是很少听见。
“娄公子先前不是拍得了一株回魂草吗?那个,我有个朋友受了重伤,所以能不能请你……“她觉得有些强人所难,补充道,“我会支付你的损失的。“
娄雪嬴刚想说什么,却听她又说:“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就算我卖了身也还不起的。不过,我正准备成为一名灵药师,灵药师都是很值钱的,肯定能还你,当然药品占用和我有能力支付期间产生的利息我会一同算与你………“
她还想继续说,却被他制止,“这件事廊云已经问过一次,我没有答应,不过分你一半也可。“
“廊云问过了?“她觉得很内疚,自己无能为力之际,他还顾虑着她的请求,却是为了两个相识不深的人。
娄雪嬴拿出一只雪色的匣子,将在拍卖会拍得的回魂草从原来的器皿中一分为二,然后取出一半置入匣子又收入他小指的银色指环,才把剩下的连同器皿一同交予颜初。
“谢谢“她感觉受宠若惊,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
“回魂草一分为二功效会有所削减,你朋友若是受了重伤,还是立即请高等灵药师炼制服用为好。“
颜初接过回魂草,抬起头想要再多谢他,一转眼却已不见他的身影。
她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样神出鬼没的情形已然见怪不怪。
出来这阵,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只是欠了那人一个天大的情分,想来他是因为廊云的缘故,只是不知为何起初廊云提起这事时他没答应。
颜初去到寒光楼找未离两兄妹时,两人正伤心着,听闻颜初带来的好消息,顿时高兴起来。她将从娄雪嬴那里得来的回魂草交予二人,他们对她感激涕零,就要将之前准备用来拍卖的紫灵珠交予她。
颜初不敢居功,拒绝了。她想,自己欠的人必定不缺灵珠,这点东西给了他,也不算还了人情。若有机会,一定要真正助益于他,只是不知需要多少时日。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有一天,她却为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有了回魂草,未离和若嫣赶着就要回西荒去,省下来拍卖的灵珠此刻正好可以兑换成高级风行符,也不耽搁他们家人的病情。
“颜初姑娘,未离与若嫣这就要回南荒了,不能立刻回报姑娘的恩情实在是我们二人的不是,日后若你遇上困难,我们二人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相助于你。“他拿出一只周身环绕有金色火炎花纹的杯状饰物,递给颜初,“这只锦凤樽是我金凤一族的信物,颜初姑娘到了南荒可注入灵力,此樽便能指引姑娘找到我们。“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姑娘若是不收,就不把我与若嫣当朋友。“未离还是把锦凤樽递到了她手中。
“那好吧,既然你们当我朋友,也不要再姑娘姑娘地叫称呼了,叫我名字就行。“
“好,颜初,我与若嫣就先走了,记得一定要来南荒做客。“
“我们走了哦,颜初姐姐,记得来南荒看我们。“说完,若嫣便跟随未离依依不舍地离去。
见到二人得偿所愿,她也心满意足,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再见到廊云之前,一定要把得来的书籍看个通透,好让廊云大吃一惊。
回到房间颜初从戒指中取出先前放入其中的书本,都是一些基础的药材识别与分类。里面只对效用做了必要的讲解,至于搭配及用法甚至最后的灵液,灵药的简直只是走马观花的描述,若要真的成为灵药师,没有师傅指引,必定困难重重。好在如今她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比之修灵之前翻了几番,只是半日,已然机械地记住了所有的文字。它们现在像是放在了脑中的“图书馆“,可随取随用,却少了融会贯通的感悟,不像是自己理解进骨血里的东西,空有其形而缺其意。
颜初感觉,自己并不适合成为灵药师,因为廊云她才会如此选择。不过她向来擅长将所有的不擅长变得比一般人优秀。若是真尽其力,想必也能在这条路上走出一片坦途。
思及此处,她复又投入其中。时间逝去,等她感觉到饥饿才发觉已然过去了好几日,不由得无奈,从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自己这种极其出色的专注力,说起来是好坏参半,倒是很适合做研究类的工作。
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也不必频繁进食,只是定时补充能量却是必要的。长时间精神力集中让她身体出现了强烈的饥饿感,现在有种能吞下一头大象的错觉。看来就算真到了辟谷,消耗太大也需要补充能量,也难怪这个世界还会存在专门的食灵师,不全然只是为了果腹而已。
颜初出了门,没有再去食灵斋,那里的消费不是现在的她经受得起的。找了个小点的饭馆解决了腹中问题,便四处游荡起来。以前每次有廊云陪伴,她只顾着垂涎他的颜值,对无荒城内的情况也不曾细看,直到现在一个人才发现原来还有许多的景象。除了初来乍到时就看到的那座神秘的黑塔,极不和谐地矗立其中,无荒城的所有建筑倒是遵循着英国式的对称分布格局,街道河流纵横有序,显然是经过人工精心设计。
无荒城人流混杂,这里对于妖修和鬼修并无偏见,不过基于非约定习惯,修为有成的妖几乎都会幻化成人形。廊云是北荒银月王朝的皇子,体内应当流有极北天狼的血脉,只是不知道会对他的外貌有何影响,她从未见过他人形以外的相貌,所以很是好奇。鬼修倒是极好辨认,因为身上修炼的不是灵力,而是以鬼气为引,汲取鬼门幽冥之力,炼魂铸身,即便气息内敛,也能感觉到与众不同,最为明显的就是身上那股冰冷的死气。
颜初只大致地扫视了来往的行人,却不敢再肆无忌惮地盯着别人细看,免得横生枝节。令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又在这里遇到了那个讨厌的人。
虞子凌正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在离她不远处灵器店选购灵器。颜初暗念了声“倒霉“,就想避开他们的方向。哪知天不遂人愿,她刚要绕过他窜进他身后那条巷子的时候,那人竟转过身来,眼神将她逮了个正着。
“呵,哪儿都能碰上颜初姑娘呢!“神情和语气还是跟当初一样的骄傲。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耗子与狗什么都撞上了。“只要碰上这个人,她的嘴都变伶俐了。
虞子凌气得青筋暴起,很想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若非她是银月皇子的女人,此刻早就被他抓去一番折磨了。
颜初不愿再理会她,径直从他身侧离开,不防他出手拉住了她,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他身上,嘴唇好死不死还碰到了一起。反应过来,她惊怒不已,不知处于各种思维,竟狠狠咬了他一口,在他呼痛的瞬间一溜烟起身跑了个没影。
“真是撞鬼了,“她边跑边将嘴边的血迹擦干,嘴里不停地诅咒他,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哪知这段孽缘不仅让她身败名裂,更差点要了她的命。
回到寒光楼时,她还惊魂未定,直到廊云喊她,才回过神来。
“你去哪里了?“廊云皱眉盯着她衣服的血迹问。
“就是出去走走,“她敷衍地回答,见廊云正盯着她没说话,才心虚地说:“就是遇见个讨厌的人,将他教训了一顿。“
“你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都是小事。好歹我现在也算是接近灵域境界的人了,只要不犯事,在这个城里还是挺安全的。“她无所谓地回道。
“没事就好“廊云没有继续追问,她松了口气,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廊云过来是来告诉她,纹姝老师已经到了无荒城,约定了明日便见面,若是有缘拜做师徒最好不过。但纹姝灵药师已经属于高级灵药师,眼高于顶,不一定能看得上颜初,处于她与廊云之间的情分这才愿意指点她一番。
对于这件事,颜初心里还是挺欢喜的,毕竟有前辈指导,等于站在巨人的肩上瞭望这个世界,少走不少弯路,也能让进境更快。或许不久她就能派上用场,达成廊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