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如同迷宫一般的红磨坊,吕雨静习惯性的,七弯八拐的绕过了几条巷道,这才向着西面几里外的一家酒楼缓缓行去。
走到一处贩卖米酒的竹棚前,他微微顿足,想起了原在楚国家乡时,母亲雨珊氏自酿的米酒,于是向摊主要了一碗。
“啊...小心...马贼...别跑”
馨香的米酒还未入口,后方的街市一阵骚乱,叫骂呼和声,并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整条街道。
吕雨静转过头去,正见一匹浑身染血的黑马驮着一人一路飞奔而来,过往行人摊贩无不避让。有那避让不及的摊贩,在那匹黑马的横冲直撞之下,顿时货物乱飞,哀声四起。
而马上一人手持铁矛,黑袍掩面,身材略显瘦小,竟是个女人。
此时这人身上已有数道伤口,血流不止,但见其纵马狂奔的模样,且时不时还回头张望后方追来的几名官兵,显然是没有伤到要害。
芙蓉小城的街道原本就坑坑洼洼,加上昨夜有雨,道路更是泥泞不堪,待到此人纵马奔到距离吕雨静不到两丈之时,马蹄接连踩进几个水坑,又意外的撞上了一名挑夫的担子。
这一撞之下黑马彻底失了前蹄。
女人见此当即一个纵身,双脚在马背上重重一踏,飞身上了一旁的房顶,接连踏破了数块瓦片这才稳住身形。
显然,这人是个高手。
而那匹黑马在她这一踏之下,彻底的摔落在地,翻滚着朝着一旁的人群冲去,而吕雨静也很不巧的正在人群之中。
对于女马贼的身手吕雨静有着些许意外,毕竟芙蓉城是个小地方,能有这样的身手实属不易,但也仅此而已了。
望着巨大的马身砸来,他咂了咂嘴,身形轻轻一跃便飞身上了一旁的竹棚,堪堪避过翻砸而来的马身,且当他身形落在竹棚上时,左手端着的那碗米酒依旧平稳,一滴未撒。
对面房顶的女马贼本已转身欲走,但眼角余光恰好瞥见吕雨静飞身而上的这一幕,当即她愣了愣,显然有些被镇住了。
谁知此时地上那匹黑马冲势已尽,在经历了方才这一连串的惊吓以后,早已发狂。只见它猛然翻起身来,疯狂的朝着四周的人群乱踢乱撞。
一时间马儿的嘶鸣,周围人群的尖叫夹杂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咔嚓。”
混乱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马居然踢中了一旁支撑竹棚的木柱。
儿臂粗的木柱哪里经得住这疯马的踢踏,当即应声而断,竹棚也倾斜着徐徐垮塌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吕雨静有些猝不及防,好在竹棚的另一边,几根棚柱尚还只是有些倾斜。他来不及多想便几步跨出,沿着倾斜的棚檐一路往后,飞身落在了后方阁楼的木栏杆上。
这一番动作,虽说避开了倒塌的竹棚,但自身也是十分狼狈,原本左手端着的米酒也撒了一身。
“轰!”
身形刚刚在栏杆上站定,下方竹棚便已完全倒塌,想来有不少人被殃及池鱼,顿时街道上又多了几道哭闹之声。
此时追捕女马贼的七八名官兵也已至近前,见女贼上了房顶,便分出几人围住阁楼,另有三人横起马刀冲入了阁楼之中。
见此情景,女马贼居然毫不理会,自顾低头沉吟一番后,忽然对着对面阁楼栏杆上的吕雨静拱了拱手道:“今日因小女之事殃及公子,小女在此向公子赔个不是!”
说着她微微欠身,又道:“日后小女定登门道歉,今日先告辞了!”
此时的街道上极为嘈杂,那女马贼的声音又极低,常人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女贼向着对面拱了拱手,但到底是对着谁,恐怕此地除了吕雨静之外,便已无人知晓了。
被撒了一身的米酒,吕雨静本是有些微怒的,但见那女子如此的放低身段,也就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作罢了。
女贼话音刚落便转身掠上了另外一处房顶,再几个起落,身影便已在视线之中模糊起来,而此时那三名进去阁楼的官兵方才破开房顶,眼见着是追不上了……
芙蓉小城的桂花坊,是整座小城环境最好的地方。
坊市内种有许多品种的桂花,至使坊市各处常年飘香,桂花坊由此而来。
处于桂花坊的中心,一间名为楼外楼的酒楼,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雨,至今仍然屹立不倒。
因环境十分清幽,楼外楼颇受食客们的追捧,即使最近听说换了老板,人气不如从前,但那些个喜静的食客,依旧如往常一样的光顾。因此楼外楼的生意,也未曾受到多大的影响。
楼外楼二楼的一间包间内,一名面色枯黄的中年男子,面对着一位灰衣青年,面上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别提了,来的路上遇上官兵抓一女贼,被殃及的。”
吕雨静望着对面申屠怪异的表情,掸了掸灰袍,没好气道。
闻言,申屠咂了咂嘴,终于是克制着的轻笑了出来,声音略带沙哑道:“能把老爷弄成这般模样,那女贼也算有些本事了。那些官兵想抓住此人怕是没那么简单!”
吕雨静仰躺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将茶杯倾斜着缓缓敲打着桌面。
就这样沉寂了片刻,他轻哼了一声,转言问道:“异度那边…多半无碍,且说说他都接手了些什么产业?”
申屠收回脸上的笑意,清了清嗓,低声道:“嗨…老爷,如你所料,昨夜的行动的确是十分顺利,不过这芙蓉城实在太小了……怎么说呢!异度方才来过了,说昨晚的行动…算是白忙活了。也不知以前城里的势力是靠什么吃饭的,除了几家青楼茶馆,剩下的产业几乎赚不到钱,如果靠这点买卖,手底下几百个兄弟,也只堪堪过活,更别提招买兵马……”
听到这,吕雨静放下茶杯,摆手打断了申屠的话,笑道:“这些我早有预料…其实也不算白忙活,昨晚异度的动作不小,最不济也能震慑一下宵小。我们初来乍到,不能想着一口就能吃成个胖子。生意嘛!自己经营起来的才是最放心的,如果全靠从别人那接手,早晚会出纰漏。”
“老爷,那你的意思是……”
“慢慢来,不急!先把关节都打通了,打不通的…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应该知道怎么做!然后嘛…以前是怎么做的,现在照旧。不过,如今我们身处夜国,动静不要太大,有些不必亲力亲为的事情,尽量不要自己出面。你跟异度都要明白,那些人早晚会查到这里,也许一两年,也许就是明天。但晚一天查到,我们就能多壮大一天,胜算也能多上一分,这些你明白吗!”
听闻吕雨静此言,申屠点了点头,思索了半晌又道:“其实老爷也不必太过忧心,自西楚到此,山高路远,如果是大批人马,必然逃不过夜国的耳目,那些杂碎即使查到这里,想必来的人也不会太多,况且,如今楚国与夜国正处于兵祸之中,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查到我们的踪迹。再有,一路北上,我们安排的眼线也并不少。”
说到这申屠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偏头望向走到窗边的吕雨静道:“对了老爷,方才异度那家伙说,芙蓉城除了城内的势力外,城北百里外的越仙关,还有一股实力不弱的山匪,女头目叫作…叫作…严守土,对了严守土,听说是个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