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二月九日,清晨,东岳城,北城门。
“姓名?入城原因?”守城护卫瞅向那个刚及桌子高的小脑袋问道。
“王林瀚,求学。”孩童脆生生的答道。
大致是见这孩童年纪不大,桌旁的女护卫不由问道:“你家里人就这么放心你自己出来求学?”王林瀚不知怎么作答,毕竟他也不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怯怯的点了点头。女护卫见孩童并无多说的想法,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只是说道:“在城里有什么不懂的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岳山府找一个叫硃招的人,她会帮你的。”说罢挥挥手,放行了孩童。
孩童躬身行礼,后走进了城里。
在中街上,一道声音在孩童识海中响起:“那名守城的女护卫,修为至少观星境之上,本命至少是中炼等级,极可能大炼,达境念神,资质不俗,就是人长得壮了点。”听得器灵观世这样的评价,王林瀚没来由的在识海中以心声答道:”你这要是给那女护卫听去,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去。记得小时候爸爸每次惹妈妈生气,下场都不好···”
观世听此不由一愣,没好气的道:“你一个五岁的小毛孩,怎么会知道那男女之间的好事。”
孩童挠挠头,不知如何答复,便埋头继续前行。在问过街边路人后,孩童终于在经过好几个街道拐角后发现了此行目的地,东墨书塾。
一座不大不小的草屋,抬头入眼便是书写着“东墨”的门匾,字有神韵。听得书塾内有读书声传来,见状心想大概书塾尚未下课,若此时登门属实不合礼数。便独自跑到书塾门旁的一座大树下席地而坐,安静等待书塾下课。
待到晌午,书塾内传来一阵钟声。把在树下昏昏沉沉的孩童警醒,王林瀚望着那从书塾门口乱哄哄跑出的孩子,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却是一个个被自家长辈领走。
王林瀚有点沉闷,喃喃道:“我有点想爸爸妈妈了,还有爷爷。”
在见到最后一个孩子被家中长辈接走后,王林瀚便壮起胆子朝书塾走去。刚要踮起脚来扣那门上叩环,却被一位从里面匆匆跑出的女孩迎面撞上,两边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啊你!不看路的吗?!”女孩爬起身扶着自己摔疼的屁股,就冲着对面刚爬起身的王林瀚喊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啊,明明是你撞了我。”本被撞得有点愣的王林瀚应声呛到。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女孩气结,撸起袖子,也顾不得摔疼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朝王林瀚扫去。只见腿势如风,青光莹莹,一瞧就是运上了气,唰一下就来到王林瀚面前,仓促中王林瀚运转起刚幻化成的北号山势,勉强接下了少女一记鞭腿,只是余力还是让王林瀚连退几步,又跌坐在了地上。
女孩一击未果,刚要再次出手。却被一只大手虚空按住了肩膀,一身着传统教书先生服饰的中年男人从书塾里走出,嘴里呵斥道“唐慕卿,不得无礼!”
同时王林瀚识海中,器灵观世惊疑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是他!?”
一边,再一次从地上爬起的王林瀚,揉了揉自己摔了两次的屁股。没来及理会识海里观世的惊疑,只是先向那中年男子躬身行礼:“晚辈王林瀚,前来东墨书塾求学,只是方才与这位姑娘发生了点误会,还请先生莫怪。”女孩见王林瀚态度无可挑剔,只得扭过头去冷哼一声,回身拜别中年男子之后,便向门外跑去。
中年男子坦然受过此礼:“随我来吧。”
王林瀚随中年男子走近书塾后院,入屋内坐下。
“我是这东墨书塾的教书先生,名墨成。我观你灵性醇厚,大抵是那生而知之的资质,小小年纪也已入通灵境,为何还要来我这小小的书塾求学?”男子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边说道。尚不等王林瀚回答,器灵观世便先幻化而出:“没想到在这东洲一小小书塾,还能见到这中土墨家的巨子。”
墨成闻言停住了正端起的茶杯,抬眼便看穿了观世的跟脚:“我早已不是什么墨家巨子,如今只是一小小的教书先生。倒是你这堂堂天地明器的器灵,居然也会寄人篱下,认人为主。”说罢饮尽了杯中茶。
观世没有多做回答,只是没来由的感叹道:“怪不得王道青宁肯来这人人修魔的东洲,也不愿去那万法相通的南疆。”听得此言,桌前太师椅上的男子气机微微一滞,整间屋子空气好似凝结,王林瀚顿觉呼吸变得困难。下一瞬,墨成已然从太师椅来到自己面前,双指作剑抵住自己的额头,似在找寻什么。
半响,墨成颓然间再度回到太师椅上,王林瀚也脱离出紧绷的状态,跌坐在椅子上,前者盯住器灵:“其他人呢?”器灵没有作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墨成望着瘫坐在椅子上,眼眶微微泛红的孩童,不由心中喟叹:这人间糟糕,连生而知之怎么都多是悲剧。
墨成摆正颜色,认真望向孩童:“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墨家墨成一脉的关门弟子,随我修习墨家学问与大道修行。”
观世见王林瀚还在愣神,一声低呵自识海中响起,孩童连忙懵懵的起身行拜师礼。虽生而知之,但却未经世事,对人间的认识只记得爷爷教导的为人处世礼为先。
墨成受下礼数,中土农家后人王林瀚,从师于墨。
是夜。
王林瀚已经在后院住下,墨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神游,手中杯茶早已凉掉。
好一会儿,才起身饮掉杯中凉茶,这才回到屋内。
北域,剑阁。
一身着墨袍的男子睁开眼眸,苦笑着拜别东来的神念。
后压下浑身剑气,束起发冠,走出剑阁清修之地。
走到已盘坐在剑阁前数周的女子前:“我接受你的问剑。”
女子抬眼之际,一股剑气便已达男子身前,尚未到男子身前一尺,就已消散。
“剑太慢了,无趣。”男子没再理会女子,也没再返回剑阁。
只留那女子咬着嘴唇忍着眼泪,幽怨望着墨袍男子去时方向。
夜色中,一道剑光东去,墨家隐灵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