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洛城云里客栈,一间客房内,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看一个十岁的少年做功课,少年手里拿着一只白色条状物,在一块木板上,写着一些奇怪的字。
一男子匆忙走进客房,女子笑问:“孟元,你去找白马寺的主持,可见到人?”
李孟元摇摇头,他苦笑一声:“不仅没见到,还差点被乱棍打出。”
“你以为天下的主持都跟黄龙观的洞虚道长一样么?”
到京城两天,李孟元还没摸到头绪。
“我刚才去了京城大药房,那里的掌柜说我要的这些东西都是贡品,若是不急用,可以帮忙。但是最快也要一年后”
唐婉笑嘻嘻的摸出理圣给的那块黑牌子,递给李孟元。
“你拿这个去太学,让太学的老夫子带你去见皇帝,可能比见白马寺的主持容易。”
李孟元取过木牌,略做沉思,便出了客栈去洛城太学。
洛城太学规模宏大,原本洛城就是理圣最早讲学之地,数十万年来理学传承不断。
太学门口有士兵守卫,但并不查验进出来往之人,李孟元气宇轩昂,门卫看见,连忙挺了挺腰。
太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太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悄悄说话,都眉头紧锁,一片愁云惨淡。
原本应该有老夫子讲课的大学堂,也关了门。
李孟元拉住一个学生问:“太学的秦老夫子可在?晚生寻他有些要事。”
那太学生回话:“夫子们都去了皇宫辩学,不在此处。”
“你可知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还不知道,这次若是不能劝醒陛下,这太学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都不可知。唉!”
李孟元觉得好奇怪,太学乃是国家正学之地,怎么会不办,这皇帝失心疯了么?
那人看李孟元衣着典雅,气度从容,品貌不凡,心中大生好感,这人在太学中从未见过,便问:“晚生张章,敢问兄台高姓,可是新来的诸侯学子?”
“晚生姓李,从齐国而来。”
“啊,贵国的程昌大国师(理圣化名),经学义理天下人敬服。”
“晚生也算是他的学生,路过此地特来拜会太学的夫子。”
“唉,若是你师父在此,定不教那妖人如此猖獗,悔圣谤贤,迷惑君王,祸乱众生。”
李孟元一听,这事是有大麻烦啊,我就求个药,还是躲远点。
“既然夫子不在,晚生就告辞了。”
他出了太学,就见一群中老年人,联袂而来。
“真是岂有此理,我先师说有教无类,岂能容将天下分等列类,分为四等的这种荒唐做法。。。”
“我读书人都成了天下第三等人,日后岂有颜面去见至圣先师。。。”
“若是太学将那淫词秽典纳入,我太学日日淫歌乱舞,都成了东城的烟花楼,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一帮老夫子,羞怒交集,骂声不断的走入太学。
这时那张章急急跑来招呼:“李兄,夫子回来了,在院中等你。”
李孟元只好回头进了院中,一个清瘦老者瞪眼问:“你是程昌的学生?”
“晚生李孟元,有幸被老师教诲。”
有夫子又问:“哦,你经学义理,学的如何?”
“还未入门,晚生路过此地,内子不幸染病,特来请夫子帮忙弄些药材。”
有夫子忍不住骂道:“荒唐,求医当去太医院,来太学作甚?”
李孟元取出那黑色木牌,恭敬递给那清瘦老者:“晚生内子得病,要用皇宫大内的药材,还请夫子帮忙行个方便。”
那老者一阵哆嗦的看着木牌。
“是圣院的圣~圣~圣~牌,诸位快,快行大礼拜见圣院的贤人。”
老夫子们慌忙排好对列,整肃好衣冠,带着太学生呼啦啦的跪了一院子。
这下轮到李孟元手足无措,没想到着黑木牌子居然如此招摇。
众夫子带着院生行完大礼,各个眉开眼笑。
“贤人到此,那妖人定然束手就擒。”
“李贤人,你这就跟我等进宫,降伏那梵妖。”
一众夫子学生,不由分说,连拖带推,抬着李孟元就上了马车。
李孟元拼命解释,众人哪里肯听。
只听见太学的学生,满大街的大喊:“大周皇帝德化天下,圣院贤人亲临皇都。”
浩浩荡荡的向皇城涌去。
李孟元一听要他去降服什么妖人,连连推辞:“诸位,我就是求个药,就是求个药。”
众老夫子哪里肯信,按着李孟元道:“求药容易,您老见了皇上,要啥不就有啥。”
众夫子更是哈哈大笑,手舞足蹈,有若癫狂。
李孟元只好认命,任他们折腾。到时候搞不定,大不了一走了之。
到了皇城门口,只听到皇城内钟鼓齐鸣,正门大开,禁军举着12面大龙旗,12道大凤旗,仪仗全开,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牵着一个身穿凤袍的女子带着文武百官,嫔妃皇子,亲王贵胄,走出正门。
“奉天承运,大周皇帝姜文鸣………………….叩见圣院李贤人…..”
李孟元如在做梦,稀里糊涂被皇帝大臣们拜了三拜,又被众星捧月一般迎进皇城太庙。
拜祭过至圣先师后,按礼制,皇帝单独留下,聆听圣院贤人教诲。
“文鸣无能,不能治天下大盛,还请贤人教诲。”
“陛下不必自谦,这周国百姓能安居乐业,陛下功莫大焉。我也只是路过,还想请陛下帮个忙呢。”李孟元心想:“玩笑开的有点大,我逛点人参,雪莲之类的,赶紧跑吧。”
姜文鸣听了也是愣住,他还准备挨贤人一顿臭骂之后,赶紧将他送走。
不过贤人都是微言大义,这话简单,怕是大有深意,但是他一下也不明白贤人到底何意?
老实问:“不知贤人要文鸣做什么?”
李孟元拿出那张单子,指给皇帝看:“陛下看看这单子上,哪些有的?内子病重,需要一些大补的药材。”
皇帝一看:“千年人参,冰山雪莲,人形何首乌,妖兽血肉。。。”
林林种种10几种珍贵药材或者食材。
姜文鸣暗想:“莫非贤人这是在借此点化我,我先抄录下来,叫众人看看到底何意?”
“容文鸣抄录下来,叫内监去查验查验。”
“你拿去就是。”
李孟元将那纸递给姜文鸣。
姜文鸣接了纸,出了太庙交给太监。
回到殿中,他又问:“贤人既至,还请明言教诲,文鸣必然无有不从。”
李孟元想想,不糊弄一下,怕是也难过关。
“陛下有何事想问,也不妨明言。”
姜文鸣嗫嚅再三,觉得在贤人面前,自己那些弯弯道道还是说不出口。
他胆子一横,突然大拜在地:“文鸣斗胆,请贤人与国师一会。”
李孟元心想:“定是那个什么妖人的,我才不惹这麻烦。”
“陛下有话直说,何必别人来讲。”
姜文鸣一时语塞,他吭哧许久,才红着脸道:“此事关系天下民生,文鸣不才,怕讲不清楚。”
“那就不用讲了嘛,讲不清楚的事,还讲他干嘛?陛下,你觉得呢?”
“贤人就是贤人,果然微言大义。”文鸣恍然有所悟,折腾啥了,搞不清楚的事情,去折腾他干嘛?他如同劈开柴门见明月如洗。
这时有人敲门,姜文鸣开门一看,是国师拿着那单子来复命。
两人叽里呱啦一通,李孟元耳目聪明,听得七七八八,大概知道他们的意思。
姜文鸣进来问:“国师在门口,想要拜见贤人。”
“这里是圣人的祭堂,不大好吧。”
姜文鸣无奈又去告诉国师。
未想那国师,却硬闯了进来。
“贫道乃是梵师多嘉,特来拜见儒学贤人。”
李孟元心里那个郁闷,我躲着你,你还非要打上门来。
他转身不看那国师,对着牌位念叨:至圣先师,理圣,礼圣这可是你们的地盘,人家上门砸场子,你们赶紧显灵啊。
“听闻儒学最讲礼,贤人背对来客,不知礼之何在。”
李孟元心理叫了声:“啰嗦。”
突然转身一脚将那国师踢出太庙。
多嘉没想到这个贤人,竟然在太庙动粗,被李孟元一脚踹出太庙大门,在地上还滚了几滚。
他恼火之极,正要发作,忽然间脸一阵红,一阵白,提提衣袖,抖抖灰尘,对太庙行了一个大礼,拜别而去。
姜文鸣心中感叹,朝堂上吵得屁滚尿流,数年不决的事,贤人一脚就解决了?
他心中对儒家圣人,更生大敬,入殿再次叩拜众圣牌位,为自己首鼠两端,忏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