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路急忙忙跑进工厂,却不见有一个人。
他找遍了休息室,厨房,所有的车间,甚至会议厅,偌大的工厂显得无比空荡,只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匆忙的脚步声。
存放在车间里的那些食物原料,以及厂里储存下来的那些完好无损的用以应急的罐头也全都消失不见,被人搬运一空。
自己走了只一天,厂里就发生了意外,二十多个人怎么会全都消失不见?
胡小路一时间无比慌乱,责备自己回来的太晚了,在空荡的车间怒声斥责着自己。
“是小路回来了吗?”
一个声音在角落里响起,这声音苍老沙哑,像是吴老头。
“吴爷爷?”
小路在周围放眼找去,只听声音,不见其人。
“我在这里!”
哐当一声,靠墙处一个存放燃料的空油桶翻倒在地上,桶盖掉下来,吴老头从桶内慢慢爬了出来。
“吴爷爷!”
胡小路快步上前,扶起了吴老头,关心吴老头有没有受伤,急忙查看着他的身体,他的全身上下被桶壁上的油渍染得又脏又乱,一头白发也被染花了,倒是不见有任何的伤口。
吴老头紧紧抓起小路的手,毫不理会自己此刻如何狼狈,反而欣慰的说道:“小路,你回来了就好!”
“厂里发生了什么?是谁把您扔进了桶里?”
“是我自己!”
老人处事不惊,面露微笑,厂里发生变故,他脸上不见一丝毫的慌乱。
“你昨天刚走没多久,牛顶天就来了,厂里的人都叫他抓去了,还搬空了厂里的食物,我一看情况不对,想着如果我们全都被抓走,等你回来没人通知你一声,趁着没人注意先躲进了桶里,只是没能去保护小班丹妮他们。”
胡小路安慰道:“吴爷爷,您没事我就放心了,换了谁都可能会这样做。可是牛顶天怎么会抓走这么多人,何况还要搬走厂里那么多食物?他手下只有田四喜一个人。”
吴老头答道:“牛顶天还带来了几个人,那些人手里都有枪,我还听到了汽车的声音,那外面的门大概就是他们用车撞开的,他们用枪要挟着我们,要不然,厂里二十多个人也不能被他轻松带走,他逼着大家扛走食物,又在厂里翻了个遍,肯定是想找你报仇,还好你那时候没有回来。”
带枪的人?
胡小路努力镇定下来,思索着这些人会不会抢王的人,可霍铮说过,抢王是以救人为己任,又怎么会粗暴的命人持枪胁迫无辜的人,可除了抢王的人,还有什么人会既有枪,又有车呢?
车间门口有人惊呼一声,胡小路知道是霍铮拉着陈半圆走了进来。
“你……小圆?”
吴老汉看到陈半圆后脸色一惊,紧接着兴奋的朝他走去。
“小圆,你还活着?”
吴老汉激动之际流出了两行热泪。
胡小路和霍铮都不明所以,这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看吴老汉激动到落泪,都猜测他俩很可能是近亲。
陈半圆猛然见到吴老汉,也是一惊,等吴老汉伸手握住他的双肩时,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反倒有些不乐意,又看吴老汉的面容和衣衫上布满油污,面露厌恶之色,随即往后退开,甩掉了吴老汉的双手,冷冷的嘲讽起来。
“没想到你还活着,还是活得这么狼狈。”
吴老汉并没有在意这句话,又上前一步。
“我每天都在担心你,忍不住会胡思乱想,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了,活着就好啊!”
“我当然得活着,说什么也不能死在你的前头!”
吴老汉如同没有听见,反倒不停的点着头,一脸慈笑的看着他。
“你瘦了,不过瘦点好,避灾逃难可不能太胖。”
陈半圆哼了一声,没有答话,转头打量着工厂,似乎和吴老汉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小班,老王父女还有厂里的二十余人下落不明,胡小路正焦急不安,又看到陈半圆对吴老汉态度极为不敬,一时大怒,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句。
“和长辈说话礼貌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半圆本就落入了胡小路和霍铮的手里,听胡小路一说,就是再生吴老汉的也不敢发作,只能憋着火,低头不出声。
吴老汉见陈半圆迫于胡小路不敢说话,又见到他的身上被粗绳捆绑住,绳子的一头握在面前那个大胡子壮汉手里,想到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笑呵呵说道:“小路,你不明白,小圆是我儿子,他说我两句,那也是应该的。”
“他是您儿子?”
胡小路大为吃惊,吴老汉在工厂里这么多年,谁都知道他是个独居的老人,却没想到陈半圆竟然是他的儿子,可他姓吴,儿子怎么又姓陈,想来可能是陈半圆跟了个后爹改了姓。
“老子说儿子,那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家,儿子说起老子反倒变得理所应当?”
霍铮哈哈笑了出来,他为人豁达,一时好奇就脱口问了出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种问题胡小路是问不出来的,不过他同样也很纳闷,陈半圆不尊敬他的老子,而当老子的丝毫不生气,反而说是应该的,不知道这父子之间有什么故事。
吴老汉面色微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顿了顿,又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也不迟,他怎么又得罪了二人?你们看在老汉的面子上,先放开他好不好?”
胡小路见吴老汉说陈半圆是他的儿子,已经不好意思再继续绑住陈半圆,可又担心这胖子一旦得脱可能会逃走,再加上他还在仓库里吞服了枭丹,说不定会产生什么奇怪的超能力,和霍铮商量了一下,解开了陈半圆手臂和身体的绳子,反倒在他的右腿上套了一个扣子,继续由霍铮抓在手里,这扣子系得极为巧妙,就算陈半圆用双手去解都解不开。
绳索松开后,陈半圆倒也老实,动了几下手臂,坐在了一旁台阶上,既不敢再冲吴老汉发脾气,也不去理会他。
胡小路把厂里发生的事情向霍铮讲了一遍,又让吴老汉向霍铮描述跟着牛顶天来到厂里的那几个持枪人的外貌,如果真是抢王派来的人,说不定霍铮可能有印象。
只是吴老汉一见到那些人之后就早早的躲进了油桶里,对那几人的容貌也只看了个大概,只能说出各人的身形,他说完后,霍铮凝眉思索好久,对这些人没有印象。
胡小路急躁不安,牵挂着小班的安危,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对讲机,这一摸暗暗后悔,才想起来他身上所有的东西,也包括霍铮身上那枚凶手枪杀老四后留下的弹壳,全都在大鼻子山大王的手里。
他把小慧抓在手里作为人质时,急着和霍铮逃出库房,却忘了要回那些东西。
四个对讲机中,兄弟俩各带着一个,留给了秦二猛一个,另外一个留给了老王,方便和他及时沟通。如果现在手里有对讲机的话,他可以试着和小班老王联络一下,只要达到信号范围以内,对方应该能接收到信号,牛顶天对自己怀恨在心,势必要报仇,如果对讲机落到他的手里,说不定也会接起来,只要能确定范围,找起牛顶天来就方便多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霍铮一说,二人很快决定,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就在厂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去动物园找大鼻子讨回对讲机,大鼻子手下的小厮人数众多,无论是明夺还是智取,届时随机应变,以求顺利。而且大鼻子手下小厮曾说过,卷毛的手里有一把枪,他俩也得提防,霍铮也想借此机会确认卷毛到底是不是杀死老四的凶手。
厂里的食物都被搬空了,好在城里的店铺并没有被搜刮干净,胡小路翻了几间店铺,找了几瓶水,一些饼干零食之类的东西带回了厂里,四人倒也不用挨饿。
他将两扇被轰开的铁门立在后门上,搬了些桌椅顶在门后,半夜里如果有鸟群或者有人来袭,铁门一倒肯定能惊醒他们。
当晚霍铮把陈半圆绑在了休息室的床上,又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小路没法隐瞒,只能将自己和陈半圆之间的过往,以及他之所以制住陈半圆的理由告诉吴老汉,吴老汉听闻胡总夫妇遇难,也不由伤感一阵。
小杂种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需要时日才能复原,胡小路把它放在了休息室内的床上,一看着小杂种就不由心内悲伤,这一日发生了很多变故,先是听闻父母身亡的噩耗,回到厂里又发现弟弟被人抓走,他心乱如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直到半夜才有了睡意。
第二天早早醒来,胡小路看到小杂种卧在床上正看着他。
“你倒醒得比我早!”
胡小路抬头摸了摸小杂种的额头,发觉包扎在它伤口上的布条已经干了,上面的血迹变得暗红,说明伤口已经结了疤,心头一喜,翻身下床去隔壁休息室找霍铮。
推门一进,屋里只有陈半圆和吴老汉二人,陈半圆仍被绑在床上,但绳子的另一头却系在吴老汉的手腕上。
昨晚里霍铮让陈半圆父子睡在休息的两张床上,他搬了张沙发守在陈半圆的床前。
“霍大哥呢?”
吴老汉答道:“今天大清早,我听到一阵动静,看到你大哥早早起来,正把绳子绑在床腿上,我问他去哪里,他让我告诉你暂时不要离开,等上他半天。如果下午不见他回来,我们就去苦水市找一个叫抢王的,我看他急着要走,拦也拦不住,就把绳子要了过来,小圆既然有亏于你,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走他。”
“唉,霍大哥!”
胡小路明白了霍铮的用心,大鼻子手下人多,霍铮一定是担心他们一起去可能又会落入大鼻子的手里,所有才决定一个人去试着抢回对讲机。
陈半圆在床上呵呵笑道:“你那霍大哥一定是怕了那位大王,所以大清早不说一声偷偷溜走了,我看他,也是个胆小鬼!”
吴老汉斥责了一声,“小圆,不要胡说八道!”
胡小路为霍铮担忧,没工夫和陈半圆斗嘴,他知道霍铮这一去危险,很想马上去追,又不放心把这对父子留在厂里,万一陈半圆耍无赖或者出现什么超能力来对付吴老汉,吴老汉很可能会吃亏。到时候这个胖子说不定又要逃走,再想追回来可就难了。
吴老汉看着胡小路面露难色,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找你霍大哥,小圆由我来看着,你放心,虽然我亏欠儿子,可他又亏欠着胡总,我是绝对不会放走他的。”
胡小路感激的看着吴老汉。二人解开了陈半圆,胡小路用鸟羽衣继续裹住小杂种,抱在了怀里,三人离开了工厂。
到了后门,两扇铁门仍然立在那里,霍铮轻巧的挪开了部分桌椅,从门缝中钻了出去,一定是怕打扰到熟睡的他们。他这么一个高壮的汉子想要从门缝中挤出去,又不惊动到其余的人,肯定不太容易,这一下胡小路更相信霍铮的为人。
三人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在废弃的店铺里搜寻储备食物,装在包里。
一路西行,穿过县城,逐渐看到了动物园,胡小路加快步伐,很快到了动物园门口。
他从正门进入,思考着该怎么去仓库才好,仓库入口只有一道门,如果直接敲门,那一群小厮看到他之后肯定会上来抓他,除此之外,却没有别的方法。
一边想,一边靠近仓库门口,猛然见到门口处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霍铮,另一个却是卷毛。
两人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