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天
“谁允许你告诉他?”洛德坐在软座,虽然带着口罩,但挡不住眉眼锋利,他犀利地质问着半跪跟前的男人,“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允许,这个女人的病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徐子轮不作声。
“我在问你话!”洛德骤然间暴怒,一拳重砸在椅护上。
“是属下做得不好。”男人低着头,灯光阴暗,叫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只是话中有着明显的隐忍态度。
十指指尖相碰,可以清晰地看到洛德左手食指第一个关节左侧的小痣。
“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吧,”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银匕首,匕刃精致的寄槲生雕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的话意味不明,却依稀让人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我记得,你一直是跟着银酒的……”
洛德抬头看向站在左侧的黑衣男子。
“是的。”男子略略俯身应答,语调恭敬。
“怎么就教不会呢?”洛德笑起来,嘴角勾起的笑容冷酷凌冽,即便被遮在口罩之后,依然能让人害怕得浑身打个寒战。
“主人,我……”
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说话。”
洛德举着匕首,细细地观察着匕首,忽然对徐子轮发问:
“你爱她什么?”
“主人……”徐子轮抬头看他,“属下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撒谎的下场是什么。”男人挑眉。
他再次低下头,半晌,回答道:“我爱她的一切。”
“噢?”洛德突然大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握着匕首,悠悠的步调在男人身边走过一圈,“听听,听听,多么难能可贵的爱情。”
他踱步到徐子轮身后,扼住他的后颈,硬生生地使男人的面孔朝向上空,冰凉的刀刃贴在脸上,空气中依稀能闻到金属和鲜血混杂的味道:“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有多爱她?”
徐子轮倒吸一口凉气。
“十分,我的主人。”
“如果,”洛德的声音在耳畔听得更加清楚,“如果有一天,你爱的这个女人,要与我们作对……”
“你是忠于组织……还是忠于爱情?”
“当然是组织,主人。”徐子轮屏气,不敢发出多一声的喘息。
“很好。”刀刃离开了男人的脸颊,徐子轮方才喘过一口气,洛德慢步走到他的正前方,眼间似笑非笑,“徐子轮,代号麦香菲士,2019年加入HIT,忠诚度我已判定,”他的目光落在徐子轮身上,停顿道,“感谢你四年来对组织的贡献。”
话音刚落,银匕首正中男人心口。
洛德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徐子轮右耳耳垂崩了一枪。
左侧的男人明显惊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看向洛德,战战兢兢:“主人?”
洛德上前从徐子轮胸口抽出匕首,男人径直向后倒下,嘴角鲜血溢出。
他回到大椅坐下,用洁净的手帕擦拭匕首上的血迹,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男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死不瞑目的尸体,冷声道:“他根本没多爱那个女人,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野心勃勃。”
“而且,他撒谎了。”
“我恨撒谎的人。”
“主人,接下来怎么办?”站在右侧的男人问道。
“抛尸,然后把他死的消息散播出去,动作要快。”
“是。”男人鞠躬,继而指挥手下扛起尸体往外走。
“干邑。”洛德忽然叫他,男人下意识转身,行礼。
“请问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他的指尖划过匕刃,视线还在匕首上:“看好那个女人。”
“是。”
银酒走后,干邑忽然压低声音:“阚方欲准备对京垕动手了。”
“京垕?”男人挑眉,看似不悦,“我不是告诉过他京垕动不得吗?”
“是,但我们从摄像头中看到的就是如此,阚方欲和刘云霞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扬言要吃掉京垕。”
“不自量力。”洛德丢下话,站起身,立于HIT森城总部圆锥大楼的最高层,眺望玻璃外的世界,“还看到什么了吗?”
“是的,他们还提起一个人,叫作项嫣然,应该是阚方欲以前的情人。”
“知道了,”洛德笑笑,“最后警告他一次。”
“是。”
“少爷,阚氏已经易主,”纪驰收到消息,立即向身边的男人报告,“应该是他们爆出了消息,现在各路媒体都在争相报道。”
“董事长的身份曝光了吗?”
“已经把曝光了。”纪驰把平板递给纪宸冥,男人抬眼看了看平板上的新闻:
阚氏易主,新任董事长身份让人惊掉牙!
据悉,我省旅游业龙头企业阚氏集团于今日上午十一点召开紧急会议,我国著名心内科医生阚安寻以手上50.3%的股份掌握阚氏绝对控股权,阚楚临时下台,集团大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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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我天,没想到她一个医生能搞出这么大名堂。
路人乙:阚氏姓阚,阚安寻也姓阚,该不会是私生女吧?
路人丙:楼上太扯了,阚氏之前有个大小姐不知道的吗?
路人丁:阚楚这次估计气得够呛。
路人戊:豪门关系深似海呀。
“湫木酒店的项目阚氏给了京垕。”纪驰说。
“无妨。”纪宸冥看起来心情挺好,嘴角溢着淡淡的笑意。
“不过,”纪驰看少爷心情大好,语调也跟着轻松起来,“阚小姐总算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您也可以放心了。”
“纪驰,我确实高兴,但是没法完全放心,”纪宸冥对他吩咐道,“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到常宁这几年以来的病历记录。”
跟着纪宸冥这么多年,纪驰早就养成了不多问的习惯,只是回答:“好的。”然后走出办公室。
等门被合上,纪宸冥打开办公桌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二个锁着的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相册,相册封面的女孩穿着校服,扎起高马尾,精致的侧脸被阳光衬得格外好看,纤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浅棕的眼眸更是显得她楚楚动人。
“还好,这样做是有用的。”
“可是,”男人倏尔蹙眉,“我却又感觉不对。”
阚安寻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大门和地下停车场入口已经被媒体堵得人满为患了。
商务劳斯莱斯的喇叭一直在按,可是跟前的媒体记者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要不你就停这儿吧,我自己下去。”阚安寻眼间没辙,只好这样对朴亓说。
男人皱眉想了想,须臾,对女人说道:“没事,我停好车,送你进去,否则,”他看一眼水泄不通的大门,“你自己一个人估计应付不过来。”
一番思索,女人颔首表示同意。
朴亓领着阚安寻刚从车里出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阚安寻在那儿!”媒体纷纷回头,向二人奔来。阚安寻无奈地看了朴亓一眼:“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应对。”
“那怎么行。”男人回答时,记者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阚小姐阚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突然进入阚氏?”
“请问您为什么要把阚楚赶下台?”
“您是阚氏的私生女吗?”
“请问您和朴亓先生是什么关系?”
“……”阚安寻无语地看着眼前不断上前的记者,冷冷说了句:“你话筒都要戳到我脸上了。”
被cue的记者明显被吓到了。
“不……不好意思,”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不懈地追问道,“请问您和阚家是什么关系,阚星颖小姐曾告知过大家阚家只有一个千金,请问这是真的吗?您和阚星颖是什么关系?”
“行了各位都静一静行吗?”朴亓板下脸来半个甬城都要抖一抖,媒体自然识相地闭了嘴,男人轻声对身边隐隐有发怒迹象的女人安慰道,“你想回答什么就回答什么,不想回答我们直接进去。”
阚安寻点点头,忍住情绪,说道:
“我回阚氏只是回去拿我应得的东西,至于阚楚,我并不是赶他下台,在这之前我已经通知过他很多次,让他做好心理建设。”
“各位不信的话,我手上有一份我爷爷阚冼的遗嘱,遗嘱上我才是阚氏的法定继承人,并且存有他的亲笔签名和指印,我们是经过法人公证的。”
“我确实姓阚,但我不是私生女。”
“阚星颖说得没错,阚氏只有一个千金,但那是2020年以前,2020年以后,阚氏只有阚楚一个少爷。”
“因为2020年的时候我就已经因为私人原因和阚家断绝了关系。”
“至于阚星颖,抱歉,我不知道阚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号人。”
“阚小姐你是因为和阚星颖不和心里存有怨念才这样说的是吗?”
“不信是吗?”阚安寻笑了起来,“去查查阚氏的族谱,好好看看阚氏族谱上面到底有没有阚星颖这个人。”
“你会发现有我,却没有阚星颖。”
“至于我和朴亓的关系,两天之后我们会召开发布会。”
“那……”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朴亓瞪了阚安寻跟前站的很近的那个记者,吓得女孩的手都缩了缩,“今天我们不接受过多的采访,有什么问题等两天之后的记者会问。”
“都让开。”
记者们悻悻地退到两边。
走到医院大堂,朴亓突然发问:“你怎么这么确定你的名字在阚氏族谱上,阚星颖的不在?”
女人回首疑惑地看着他,解释道:“阚氏虽然是在我爷爷一代发迹的,但是在那之前是历史久远的书香门第,阚氏也算一个大家族,不过旁支血亲分居各地,而我们家,则是阚氏的主干,我的爷爷是族长。”
“阚氏家族有族规,每位大族长过世前都会选择一位他认可的人作为下一任族长的候选人,经过各分支元老的考验,然后继承族长的位置。”
“只有族长和元老才有权利修改族谱。”
“即便我和阚家断绝关系,也改变不了我身上流着阚家的血这件事。”
“而我,就是爷爷选出来的族长。”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阚星颖讨厌我却不敢明着和我作对的原因。”
“那你刚才的意思是……?”
“就是那个意思,”阚安寻明朗地笑起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补充道:“阚星颖,是我三婶的私生女。”
“她不是阚家人,我的爷爷和叔叔从一开始就知道。”
“看来你叔叔的婚姻也是你祖母一手操办的啊。”朴亓笑道。
“嗯,”阚安寻和男人边走边说,“祖母认可她,但是三叔,并不喜欢。”
“孩子出生之后他们就给她做了亲子鉴定。”
“这件故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
朴亓表示同意。
“就送到这儿吧,”阚安寻停下脚步,“还是你想去我办公室坐坐?不过我下午有一台手术,你在办公室里应该也挺无聊的。”
“没事啊,”男人耸耸肩,手指了指门外,无奈笑道,“至少清静,总比外面好。”
阚安寻也被逗笑了:“那好,我带你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