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滴了……”祈云川听到有族人低声说着。
“还有三个人在坚持，今年这些孩子竟然比去年的出色这么多。”
“对啊，你看梧族老带来的那个孩子，到现在还面不改色的，不愧是已故少族长的儿子……”
“虎父无犬子啊……”
小云川感受着身上逐渐增加的压力，嗯，真弱……
他偷偷的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左右剩下的两个孩子都已涨红了脸，甚至其中较为瘦弱的那个脸上已经泛起了青紫色。
皱眉思索了一下，他暗暗憋了口气，成功地将自己的脸也憋得红彤彤的，满意的勾勾唇角，显出些小得意。
而此时站在阁楼顶层窗边的老人俯视着下方的情况，注意到小徒儿的小动作，失笑地摇摇头，随即嘴唇翕动了几下。
供桌前的祈慕也已注意到了小家伙的偷摸动作，也是心中无奈，但见周围并无族人在意，便也不打算管。
然而他突然动了动耳朵，听着耳边响起的吩咐声，只得悄悄控制这峰顶的灵气，偷偷布置了一个强化版的迷幻阵，虽然无法彻底扭曲在场者的感观，但掩盖一些细枝末节还是没问题的。
迷幻阵并不算高级，甚至可以说是入门级的阵法，此时哪怕是由慕族老施展出来，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充其量也只能遮掩一些小动作，譬如小云川蹩脚的演技。
祈庭梧站在小家伙的身后，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但是当阵法展开后，他倒是似有所觉，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祈慕一眼，心中了然。
这一切不过短短数息，然后就又有一个孩子倒下，却出乎意料的不是那个最瘦弱的，反而是三人中块头最大的先倒下。
“滴答……滴答……”
水滴一滴一滴恒定不变地往下滴，很快就到了一百三十滴，那个瘦弱孩童已经双手颤抖地撑住了膝盖，却还是一步也不肯退。
此时已经没有人再窃窃私语了，所有人都揪紧了心观察着这场无声对决。包括阁楼上原本注意着祈云川的众族老。
顶层的老人没了影子与他聊天，嗯……聊天，还是止不住嘴：“唔……这小子不错，神上应该也挺高。”
在场的两位族老也都在看着他……
一百三十五滴……
一百三十六滴……
……
不行了……
那孩子满脸狰狞，但还是身形摇晃着失去了意识。
一直悄然观察着他的祈云川面色有些难过，但看到他还是倒下，他也踉跄地后退两步退出。
祈慕则立即奔上来将穿得单薄的孩子抱起来，小心地输入灵力。不多时，孩子就悠悠转醒。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慕族老温声问道。
孩子瑟缩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直视着这个大人物的眼睛，低声说：“我叫……祈峰。”
慕族老点点头，然后扶着祈峰站了起来，示意其他孩子也都走回原位。他也走回去，开始朗声宣读着十五个孩子的成绩。
“第十五名，祈荣兴，五十一滴……”一个穿着厚实的兽皮裘衣的小男孩难过的瘪瘪嘴，用手摸了摸眼睛，还好没当场哭出来。
“第十四名，祈钟元，五十二滴……”另一个穿着稍差一筹的孩子表情却满是庆幸，站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也高兴得满脸笑容。
“第十三名……第十二名……”
一个个孩子听到自己的成绩，或是心里有数，不出意料的；或是大受打击，强忍眼泪的；或是心满意足，喜形于色的；或是失落，沮丧，平静……
即便都只是五到六岁的孩子，反应也不一而足。
“第三名，祈明虎，一百零八滴……”
一个壮实得不像五岁孩子的家伙猛地握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满心兴奋，随即眼睛撇到右边两个变态的家伙，不由得咧了咧嘴。
“第二名，祈峰，一百三十八滴……”
祈峰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但没有什么表情的小脸还是在这一刻显得精神了许多。
“第一名，祈云川，一百三十九滴！”说道最后，慕族老也不由得上扬了声调。
而祈云川却对这个成绩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更想跟那个祈峰认识一下。
随着慕族老的声音停下，有经验的族人也都跟着闭嘴，凝神看向那些孩子。
毫无征兆的，祈云川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变成了一片青光，这光似蕴含着极为澎湃的神秘力量，让他觉得极为舒适。
但与此同时，居高临下的祈长风却是脸色变了一下，当机立断双手结印，操控着阵法，竭力将下方的动静变小一点。
而此时站在场上的族人，包括两位族老，都已全部呆滞，双眼大睁，看着眼前爆发的几乎可称耀眼的青光。
与此相比，旁边仍有多达七名孩子身上环绕的清气，已无法引起旁人的一丁点注意。
但这青光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变成了极浓郁的清气，虽然凝聚到几乎化云的地步，但总比青光大放要正常的多。
而这神转折，也让在场的族人一脸懵，但普通的族人可不会想这么多，毕竟即便只是这个程度，也足够让人惊叹了。
在峰顶外围，几名刚刚赶到的族人满脸疑惑，因为来得晚了些，倒也也看不出更多，但其中眼尖的，却注意到前方两位族老脸上极力压抑的惊喜表情，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不大一会儿，清气散去，慕族老也控制住了情绪，轻咳了几声，宣布了年祭结束。
十五个孩子几乎一哄而散，祈云川刚想去认识一下那个祈峰，却见对方已经不见了人影，他只能失望得回到了小叔公身边。
然后小云川拉着他就想去寻母亲，对方却轻轻把他按住了。
他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正与慕族老对视着，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又交流了什么。
祈庭梧听着直接在耳边响起的声音，神色变得肃穆了许多，与祈慕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然后他就提高了声调，甚至运起了灵力，压下场上嘈杂的声音，朗声说：“各位留步，可否听梧一言？”
许多正准备离开的族人都纷纷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安静了下来。
祈氏众位族老在族人们心中的地位还是极高的。
然后就见年轻的梧族老放开了身边孩子的手，侧过身向他问道：“祈云川，吾欲收尔为徒，可愿否？”
祈云川愣了一下，一个一听就知道是他那个不靠谱师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答应他。”
而围在周围的族人也都兴奋了起来，等待着他的回答，虽然在他们看来也不可能会有其他答案。
果然，就见那个即使已经即将满六岁也依然矮墩墩的小少年认真的说：“固所愿尔。”
然后他退后一步，对着新晋的年轻师傅长揖一礼，恭敬道：“徒儿云川，拜见师傅！”
祈庭梧温和笑着，伸手取下腰间挂着的一块莹白剔透的白玉，虽只是圆润的椭圆形状，却也足以让人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他将玉石递给祈云川，轻声道：“这便算是为师的见面礼了。”
祈云川直起身，接过玉石。
旁边的慕族老见此笑道：“梧族老此举可称一佳话啊！”
周围族人也都纷纷笑开，其乐融融。
……
……
而独身前来仍被挤在最后的祈妙华却茫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刚刚听到的梧族老的声音自己胡乱猜测，想到川儿也在前面，她就满是焦急，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不一会儿，族人们终于都笑着四散开来，虽有人奇怪这女子为何停留在原地不动，却无人上前招呼，毕竟也不熟悉。
祈妙华成亲之前认识的人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也都常年不再族里；而成亲之后，她也大多待在青安城城主府，甚少回落灵峰；后来丈夫失踪，她更是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惹来麻烦……可以说，如今族里还真没有多少人认识她的。
她只能偷偷听着族人们的谈论，而那频繁被提到的名字让她惊喜又骄傲。
很快，那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的小身影就跑了出来，一边大喊着娘，一边张开双臂扑在了她怀里。
祈云川自己虽然对这个测试没放在心里，却知道娘很在意，所以一结束他就想跑到娘身边了，但是旁边族人太多，导致他只能用小孩子的正常速度跑过去。
祈庭梧慢悠悠地走着，却轻而易举的跟在了他身后，看着刚刚还冷静淡定的小孩这会儿却在母亲怀里撒着娇，温和的笑起来，只是不知为何，眼神里满是伤感。
小孩注意到新晋师傅就在自己身后，顿时窘迫的从母亲的怀里出来，拉着母亲的手，大声说：“娘，这是我师傅。”
祈妙华大吃一惊，抬头看向祈庭梧，见对方也是含笑点头，顿时大喜，连感激说道：“梧族老……”
还没说完就被祈庭梧打断：“不用这么感谢我，今天小云川拜我为师，不知道是多少人眼馋的……那你们好好聚聚吧，等年后怕是就没的清净了。”
说完便自顾自离开，几步便不见人影。祈妙华也不在意，拉起儿子的手往家走。
一路上，一边听着儿子各种得意的童言，一边听着沿路族人赞叹的议论，笑容就没断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