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清一招手,两条烟蛟游了回来,重新缠上手臂。两条手臂毛孔中吐出一缕缕三昧真火,两条烟蛟趴在孙清清肩头向下吸食,不时摇摇尾巴,发出满足的轻吟。
孙清清放在身上时时祭炼,这样不久后这赤炼乾坤烟的威力才能催发到极致。
估摸时间大致到了午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孙清清嘱托守静将演武台清理平坦,再一挥手,一阵天旋地转,众人已经回到了竹林中。才刚适应陡然变幻的景色,众人好奇的看着半空中漂浮的聚贤图,喜娘更是暗暗惊叹这水墨图什么时候变成了照片……
下了小山,过了校场,进了庭院。庭院中大管家已经摆放一条八仙红木桌,八仙桌四条腿并桌沿均包上了一层木浆,显然是照顾府上几个幼童。桌子四面摆放四条长凳,也是红木,上面一层好看的木纹。
一众弟子都去各自房中换了衣服,孙清清回房,喜娘为他换上一身丝绸墨袍,上面绣着竹叶花纹,衬的孙清清眉毛微浓,人也多了几分威严。喜娘自己则是换了一袭淡黄色长裙,浑身散发典雅的气质。
等人都从房里出来,桌子上已经摆放一桌子菜。喜娘把宁默抱上西面长凳,一转身又把红孩儿抱起,放在了宁默身边,“你们俩就呆在这里。”红孩儿心里抗拒,转头看到宁默对着他傻笑,手还无意识在木凳边缘抓来抓去,更是一脸嫌弃。
喜娘又安排无迷和梁海晏坐在东面长凳上,自己带着庆儿正要坐南面长凳,孙清清却开口:“庆儿大了,让他自己坐,你坐到我身边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喜娘略一迟疑,将庆儿安置好,走到孙清清身边,小声说道:“这孩子们还有弟子们都在,这不合礼数。”
孙清清闻言,一把拉住喜娘的手,起身为她抚顺裙子将她按在自己身边,在她耳边轻轻道:“你看我是守礼的人吗?”
转过头对众弟子说道:“吃饭前先立规矩,倘若日后在我门下不思进取,逐出师门;叛师,则废除武功;若是敢欺侮师娘,我就把他挫、骨、扬、灰,打的他魂飞魄散!”
声如洪钟,震烈金石,众弟子吓得魂不附体,连道不敢。
孙清清冷哼一声,这才说道:“开始吃饭吧。”
管家招呼一旁的婢女去为孙清清和弟子们濯手。濯手就是洗手,这种讲究众弟子都没有见过,十分好奇。宁默家有玉恒子这个先祖,有些底蕴,但也终究只是个小望族,门庭冷落香火不盛。红孩儿母亲铁扇公主倒是天庭女官,天庭规矩恐怕不会少于平东侯府,可是铁扇公主下凡寻牛魔王是共苦来了,哪还顾得上这些讲究?无迷活着的十三年就是呆在玉净瓶中诵经,虽然有宿命通对世情洞观如火,毕竟没有亲历过。梁海晏就更不必说了,梁家前身吕家只是富商,梁河清这些年又忙于扩张,连附庸风雅的心情都没有,又怎么会停下脚步沉淀底蕴?
在众弟子好奇目光下,婢女们分为三批,一批端着雕花铜水盆站立身旁,另一批款款走过来,轻轻抓起弟子们的手放在盆中,侍女的手指白而细长,如同削尖的葱根,繁复而又细致把弟子们的手一寸寸清洗干净。最后一批走上前,手上托着一方丝帕,用丝帕将弟子们手上的水迹擦去。做完这些后,婢女们点头行礼又依次退去。
经历全程的各个弟子眼中无不是惊叹。
大管家趁着濯手时到孙清清身边,赔罪说:“府上一时找不到容纳众位小公子吃饭的桌子,只好用这张八仙桌将就,已经吩咐工匠在赶工了,请侯爷恕罪。”
孙清清一笑,“无妨,你去外面替我买来木匠石匠各一套工具,我有用处。”
大管家应诺,又开口说道:“多了这么多小公子,府上的婢女不够用了。”
此时手已经擦干,孙清清收回双手,待大管家示意婢女们下去,才说道:“不用了,雇几个婢女并不是大问题,府上财力也没那么紧张,但若是这几个混小子沉溺在温柔乡里,那就是出了大事了。日后习武时我还要将几个贴身婢女调离他们身边,怎么还会再往里面塞?”
大管家躬身告罪:“是仆人考虑不周了。”
忙活了一通,终于可以吃饭了。平东侯府吃饭没那么多规矩,孙清清示意管家带着众贴身婢女另寻地方吃饭,没有让他们在旁边服侍。
中午这一桌子菜以荤菜偏多,孙清清打眼一扫就看到红烧白肉,黄焖黄州鸡,清蒸定河鲤,还有一道花环蛇羹。除了这些荤菜,还有蒸茄脯,蜜糖甜藕,拔丝山药,外加一道开胃酸梅汤。
这是因为到了“贴秋膘”的时候。夏季酷热难当,易使人食欲不振,身体虚乏,因此要在秋季补回来,但不能贸然进补,而是以润燥为主,吃些生津养阴滋润多汁的食物。当然,既然是“贴膘”,大量的肉是少不了的。
刚拿起筷子,孙清清却突然抬手止住众人,对梁海晏说道:“先前忘了,既然神川上人将戒指给了你,不如把那位先生请出来吧?”
梁海晏摇摇头,正要说话,手上黑戒一闪,一个魂体慢慢浮现在他身边。魂体开口道:“平东侯,又见面了。”旁边的喜娘看到这魂体的真容,心里一惊,随即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魂体只觉得莫名其妙,孙清清也附在喜娘耳边问:“你笑什么?”
喜娘小声传音,“你当时对我说这人穿着无袖里衣,衣服破破烂烂,材料粗砺是吧?”
孙清清上下看了魂体一眼,传音回去:“不错,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他当初说自己是齐天大帝,穿的却像个乞丐,这教人如何相信?”
喜娘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埋头趴在孙清清肩头,肩膀一抖一抖的,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了,什么穿的像个乞丐,这明明就是短袖和破洞牛仔裤!
一边笑一边心里感慨,梦中的世界也有很多人幻想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到那里称王拜相,富可敌国,大开后宫。自以为感觉良好,殊不知别人一眼就把你归为乞丐,疯子的范畴。自己要不是幼年就进了侯府,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显得处处格格不入。
孙清清见喜娘笑得人直抽抽,心里好奇,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就由他去了,事后再问也无妨。此时却问出一个关心的问题:“梁海晏说一月前就拿到戒指,可我分明上月在庐山君宴会上见过先生,这是何原因?”
魂体露出一个苦笑:“侯爷叫我齐封即可,我当初被人暗算身死,临死前将魂魄寄托十二枚戒指上,又将十二枚戒指传入人间,寻找有缘人为我重塑肉身,因此我的魂体可以自由穿梭十二枚戒指内,恰好那日穿梭到庐山君手上那枚,被他用法力禁锢。”
孙清清这才知道误会了,梁海晏手上那枚并不是神川上人赠予的。随后又好奇问道:“那齐封你讲的故事……”
齐封一脸的沧桑:“大多数是我道听途说胡编乱凑,实际我只是个小修士,实力不强,被人暗算倒是真的。”
孙清清见到众人都在场,又问出一个曾问过许多人的问题:“齐封,你可知道三清都有谁?”
齐封点头,“三清就是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通天教主。”
孙清清环看众人反应,宁默年龄小,不懂他们说什么,只是看着一桌子菜流口水。红孩儿点点头,这就是三清,同时心里奇怪师父为什么多次问这个问题。
只有无迷和梁海晏眉头一皱,孙清清当即唤梁海晏,“梁海晏,三清都有谁?”梁海晏回道:“当然是太清极天尊,上清绝天尊,玉清尽天尊。”孙清清不予置评,又问无迷:“无迷,三清都有谁?”无迷皱眉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虽然出身佛宗,对道宗也有所涉猎,三清正是梁海晏说的那三位。”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孙清清又看向喜娘,“喜娘,你说呢?”喜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肃然开口道:“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众人脸色顿时又是一变。
气氛逐渐凝重起来,除了宁默各怀心思。过了一会儿,孙清清突然笑了起来,“怪事,同在一方天地拜的却不是同一个神灵,也罢,且不去管他,待哪日空闲了去三清庙看看就知道了。”随后指着庆儿身边对齐封说道:“先生是客,就委屈坐在那里吧。”
齐封没想到孙清清贵为侯爷却对他以礼相待,当下感激的拱拱手:“谢过侯爷,”飘到了庆儿身边,坐了下来。
孙清清拿起筷子,开口道:“吃饭。”众人拿起筷子开吃。
在座的人中,孙清清喜娘还好,齐封是魂体也不用吃饭。梁海晏无迷正是少年,胃口奇大,这一桌子菜又做的极为诱人,勾的庆儿红孩儿宁默连连下筷,不一会儿风卷残云般把菜扫的一干二净。
吃过饭,孙清清嘱托弟子不要马上起来,先坐着运转内功,把食物消化。
中午孙清清与弟子回房小憩一会儿,孙清清顺便问了喜娘为何发笑,喜娘向他解释在梦中的世界齐封这种装束才是正常的,反而像大楚这样身穿袍服,头上用簪子将长发束起会被看作异类。喜娘也问了一下聚贤图怎么变成了山水照片,得到孙清清重新把画祭炼了一番的回答,当然,还向孙清清普及了什么叫做照片……
两人你侬我侬密语好一会儿才各自睡着,拖拖拉拉穿好衣服,出门一看,众弟子已经都在庭院中。
梁海晏背负血海深仇,时刻不敢松懈,此时正站在庭院大树下摆出架势,修炼独臂刀法,孙清清考虑除了给无迷准备个面具,还要给梁海晏找一把宝刀,到时去藏宝阁里翻找一番。
无迷坐在圆石凳上,看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在石桌子上来回移动,似乎看出了棋子连出的轨迹,布下的棋局,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他漂亮的容颜显得愈发有吸引力。
红孩儿就时不时偷瞟一眼,同时也在努力调动体内法力,想要把武器火尖枪召唤出来,可惜体内经脉太过脆弱,法力只是轻轻流过就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宁默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此时被贴身婢女抱着,伸头去看大瓮中游动的鱼。
弟子们见到孙清清纷纷行礼,孙清清带着他们又去后山竹林,聚贤图一展将他们收摄进去,让他们在其中好好修行。
正要去藏宝阁为弟子取宝,刚走到山脚,背后传来噼啪一声,向后看去,一棵竹子躺倒在地上。许是老朽从根部断了,又许是风太大把竹子刮断了。
孙清清站立,脸色阴晴不定,向天上望去,一片晴空,万里无云。思索着下了山,直奔藏宝阁。
算命吴家祖地。被无数坟茔形状的房屋围着的是吴家族长居住的房屋,与其他族人不同的是,吴家族长的房屋大部分沉在地底,只有小部分圆顶露出地面,远远看过去好像一座真的坟茔。
而在这座坟茔中,存放着一口通体如墨的黑色棺材。本是静寂的空间被棺材中一声长长的呼气声打断,这呼气声断断续续,像是落水的人努力挣扎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剁!剁!剁!外面突然传来敲击声,伴随着一个声音:“族长,您苏醒了?”
棺材中的吴家族长强撑一口气,还是上气不接下气,“族中没人去打扰平东侯吧?幸亏我见机不妙退得快,加上族内给的护身法宝,总算能逃出来。”
“这平东侯是有大气运加身的人,像这样的人不可贸然去卜算,不然我这副模样就是下场,甚至连提到平东侯时候都要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