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是这样想的,他和楠顾舅舅毕竟还是有相似之处,只是舅舅不能陪我,真是可惜。”
“你在庆国度过的最后一个花朝节,开心就行。”秦星郅起了身,把千羽银簪放进怀中,掀起帘子出去了。
梁籽月收起画看着桌上那张花笺:红衣下葬为何?试请昙花来舸。
是谁写的呢?梁籽月神色莫辨的笑了。
“苏瑄,今年花朝节你会带我去玩吗?”松月摇摇花苞问道。
“若是得空,我自是想带你去的。”苏瑄难得闲着,在给松月调染发用的莲子草膏。
“啊啊,松月一次也没有逛过花朝节,苏瑄,瑄瑄,带人家去嘛!”
苏瑄动作不停,神情却一点点变得温柔,潋滟的桃花眼里包含着些许难得的雀跃。
“好好好,染了发我就偷偷带你出去玩。”
松月幻出人形,从背后轻轻拥住苏瑄,皱鼻巧笑嫣然,昙花的清香就浮动在空气里,苏瑄的心轻快的跳动起来。
“说了就要做到哦,不然松月就生气了!”
二人之间难得有这样轻松甜蜜的气氛,松月倚在苏瑄背上安静地阖眼听他捣药的声音。
是夜,艳花闺天香阁里。
苏甜躺在床上,身侧是一个干瘪的小老头,明明过了四年,可他却反而比四年前更加年轻。
“明日的花朝节……”苏甜迟疑着开口,连公公一向没许她去参加花朝节,可是她今年有必须去的理由。
“小小,乖些。”连公公的声音没有以前尖利难听,简短的四个字里是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小小低眉阖眸,缄默下去,沉静的样子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在这个人身边待了这么久,她早已忘记何为期待,何又为失望。
松月独自坐在镜台前,镜中的女子粉脸生春,云鬓堆雪,宛如娇滴滴美玉无瑕,可是却神情哀伤,眉眼落寞。
今日花朝节,有皇家出游,苏瑄被云霓公主邀去龙舟赴宴,只剩下这碗调好的莲子草膏,松月哀叹一声,开始自己染发。
“你在做什么?
松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抬眼一看,是秦星郅站在窗前,笑语晏晏。
“我在染发,今日花朝节,我也想出去瞧瞧。”松月搅拌着莲子草膏,心情郁卒。
“苏瑄被人请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秦星郅站在了松月松月背后,拾起她的一缕华发。
“花朝节可没说不能一个人去。”松月赌气似的用力搅拌了几下。
“哈哈哈,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不知小生可有幸陪姑娘逛逛?”秦星郅接过松月手中的瓷杵,轻轻搅拌起来。
“现在日色正好,再不快点就迟了!”松月终于笑起来,静静地待在椅子上,等秦星郅给她染发。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共白头……”松月调皮的轻轻哼唱起来。
赏红、拜花神、吃花糕、行花令……秦星郅几乎陪松月做过了花朝节的每一个习俗,踩过了花朝节的每一处小摊,到了姹紫嫣红,灯火璀璨的花朝节之夜,杏花阡陌,牡丹春色,红紫争罗列,星宿光联灿云霄。
江中的各个龙舟上,都有媥衣红袖齐歌舞,主客称颂椒觞举。
街道两旁是盛开的鲜花和精美的花灯,松月拿着串糖葫芦,玩的不亦乐乎,甚至不打算生苏瑄的气了,她穿着正红色昙花留仙裙,滚边暗红捻金双丝,脚上是大红片云凤头鞋,华发变青丝,还散发着莲子的清香。
这一身都是秦星郅给她打扮的,看上去分外喜庆,大街小巷的珍花奇妍都不如她绝美。
秦星郅看着这样的松月,感觉胸口那支千羽银簪都微微发烫起来,松月正驻足在一个买面具的小摊前,他走过去,深呼一口气,装作淡定的问道:“你喜欢这些?”
“你看这个可不可爱?”
秦星郅抬眼看去,她指的是一对白红绿三色交织的白象虎威面具,大大的眼睛既呆又萌。
秦星郅知道她想要,直接买了下来,他拿着虎威面具要给她戴上,松月拿着白象面具乖巧的站在原处,闭着眼睛等待。
松月今日出门点了口脂,原来的粉唇现在像樱桃一样鲜艳绯红,含翠欲滴,秦星郅喉头微动,喑了嗓子,也暗了星眸。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着,呼吸亦随之深沉,他一点点地靠近,直到他们的呼吸交汇,他看不到她面具下的美丽,胭脂染成的花唇已经足够诱惑。
他轻轻地,轻轻地,亲了上去,那一瞬间,就好像全世界的烟花在脑海里炸开,灿烂到让他震撼。
松月感受到唇上的温度,她想推开,但是红衣少年的呼吸那样炙热,发烫,她不禁犹疑片刻,这个充满了勇气和喜欢的吻很轻柔,很短暂,隔着面具,松月仿佛也能看到少年通红的脸,和绚烂的笑容。
她没有动作,站在原地,听少年紧张到发颤的声音缓缓传出。
“松月,我喜欢你。”
“我……”曾经的弦外之音此时明了起来,一时间,松月竟不知道如何说话。
“别急着拒绝我,过几日,我还要去边关处理些事情,两年之后,再给我答案,好吗?”
松月颔首笑笑,为秦星郅戴上白象面具,在热闹的街上,他们安静的走着,松月不知道自己的发髻上早已簪了一支玉色的千羽银簪,还有琉璃流苏慢慢摇动,流光溢彩。
绣帏画舫,鳞接水次;月夕花朝,鬓影流香,许是船上的画面刺眼,松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龙舟上是一对璧人,女子抚琴,男子吹箫,那女子是珠绣杏红色百花拖地长裙,灵蛇髻上一直金枝凤头钗,而男子则一身交领广袖的霜色锦衣,扁金线勾边,雀鸟暗纹,挺秀古雅。
松月愣怔地看着,心有些麻木,只是呆呆地想:苏瑄最爱水蓝,今日怎穿了件霜色锦衣?
琴萧和鸣,一字字更长漏永,一声声衣宽带松,松月好似三魂杳杳,七魄悠悠,竟不知该想些什么,旁边有人说那是名震京华的河东君和美若天仙的云霓公主,松月心里发冷,眼睛睁得干涩,哑口无言。
“苏瑄,我想向你讨件东西。”
苏瑄放下竹萧,疑惑问道:“是什么?”
梁籽月想到花笺上的另一行字:华发雪肌,昙花成妖;若医心病,此可为药。
虽然暂时不解其意,但早有听闻昙花公子房中常有一株其貌不扬的昙花,香益清清,昙花公子很是爱惜。
“昙花。”她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