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长叹了一声,问宝贵人:“如今你又要如何证明呢?”
“不用证明了。”花卿颜笑了笑,搭上了宝贵人的脉,过了一会也叹了口气,看着皇后点了点头。
皇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想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良久她才说:“赐座吧。”
宝贵人岳柔兰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双眼通红地错在一把木椅上,用她甜甜的声音向两人道了谢。
花卿颜在肖家被灭门是就见过这些皇家人的凶残,却没想到张太后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心里不由微微作痛,她没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问宝贵人:“妹妹的身子一直都没有调理过来吧?”
“臣妾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又如何调理呢?”岳柔兰叹了口气,“前些时候太后盯太医院盯得紧,我不敢去拿调理身子的药,生怕药里有东西,她也没提过这孩子的事,说不定是想看我因为这个死了,便算了,只有死人才能对秘密守口如瓶啊!臣妾一直不敢说这事,直到今天,才觉得能将这件事告诉二位娘娘了。”
“那妹妹今后如何打算?”皇后亲自把新上的茶递给宝贵人,宝贵人的手很小,又因悲伤显得有些战栗,看得她心疼极了,“妹妹今日来应该不止单单是诉苦或是说这些真相吧。”
宝贵人点了点头,道:“是了,正如姐姐所说的,太后娘娘虽然略有些提防臣妾,可臣妾无权无势,又有家人作把柄在她手上,毕竟是掀不起大风大浪的,臣妾几次偷偷打听过那些先前被遣走的宫人,基本上都是家破人亡,不在这宫里了,只有个别几个不显眼的还活着,都不知道太多内情,臣妾私下补给了他们一些家用,在宫外有不少眼线,他们受臣妾不少恩惠,也都守口如瓶,臣妾想着......以后说不定能够用得上,本来臣妾一直在等待时机,想把把这些事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现在臣妾看到花婕妤来了,宫里的人都说花婕妤受宠,是花家神医一脉,又与娘娘是一派,便想着机会来了!”
“是啊,这未出生的孩子竟这样悄无声息的白白死了,我们竟都不知道!”皇后也擦起了眼泪,可她又想了一会,转过头看向花卿颜摇了摇头,“不行,卿颜还太年轻,不能掺进这些事情里来,你我都知道那些人......”
岳柔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看着地板小声道:“那娘娘要不暂且先别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吧?毕竟太后娘娘她......这件事过去都这么久了,白白惹人伤心......”
“不行,”花卿颜突然插话,把原看着地板失神的岳柔兰一震,两人都看向了她,她则盯着皇后的眼睛,坚定地说,“臣妾入宫是为了什么,皇后娘娘是知道的,臣妾的师姐今年只有十七岁,本来舅舅打算今年定要给师姐备丰厚的嫁妆择位好夫婿的,她也不能这样白白的就死了!”
岳柔兰愣愣地看着她,大概是没想到这般美好,神仙般的女子也会有这么痛苦的过往与烦恼,会流露出如此悲伤的情绪,见皇后不语,她大着胆子看花卿颜道:“花姐姐能在柔兰面前说出这番话,便是信任柔兰,柔兰的第二次生命的皇上给的,此生此世都不会背叛皇上,若花姐姐又什么打算不妨让柔兰去,柔兰不怕死!”
听了这番话,花卿颜却自嘲地笑了笑,对着两人摇头道:“算了,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吧。”
岳柔兰不能在坤宁宫久留,怕被太后发现端倪,皇后让她先回去,她便匆匆告辞了,临走时还对两人磕了三个头,笑了笑,让自己没有哭过的样子,轻快地走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宝贵人走后,皇后不解地问花卿颜:“你不是会放弃的那种人,是怕我们说话传出去惹了是非还是......发现宝贵人有问题?”
“或许我真的是呢?”花卿颜没看皇后的眼睛,她转过头头久久地凝视着宝贵人坐过的那把椅子,像个吵架时倔强的孩子,回过头时却带了一丝释然的感觉,“这件事姐姐还是找个没人的时候私下告诉皇上吧,你我如今的实力,就算加上宝贵人也不能真的斗过太后......太后做到这个位置上,她的实力皇上也未必全部了解,死去的是皇上的孩子,只有皇上心里明白了,今后才好做打算。”
我凭什么要和她站在一起呢?她想,皇上两年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两年前皇上也是害我家灭门的仇人啊!
皇后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花卿颜才听到她叹道:“是啊,如今这后宫里才是最不安定的地方,就算本宫是皇后,不也什么都保不住吗?”
皇后真的给孟贵人找了两个教养嬷嬷,并且向皇上请了旨,将孟贵人禁足了三个月,说是要让她好好学学后宫的礼仪。
一开始,宫人们有时路过翊坤宫时还能听到孟贵人克制的叫声和偶尔向主殿德妃的求救声,不过第二日这些声音便没了,说是太后娘娘心疼德妃,怕孟贵人吵着德妃休息,命人把孟贵人送出了翊坤宫偏殿,丢去最偏的檀香阁了。
后来又宫人传说孟贵人在檀香阁吃尽了苦头,每天叫声都仿佛能把几个檀香阁震塌,那些教养嬷嬷又对她极差,常常不给她饭和水,这事知道的便就当个笑话说说,可宣答应这样胆小的,却不知道已经找了宝贵人多少次,次次哭的梨花带雨,仿佛下一秒要被教养嬷嬷饿死的就是她一样。
宝贵人向来是个聪明又和气的,宣答应虽然胆子小,可心却不坏,她劝了宣答应几次却都不见效果,只能答应宣答应梁汐婉,去通报了皇后,皇后同意后她便带了些东西,与她一同住到咸福宫去了。
宣答应梁汐婉才入宫不久,是太后亲自让人接进宫来的,也只有十六岁,样貌虽然比不上靳宛儿和花卿颜等人,但胆小听话,总是任人左右,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很得太后喜欢,是整个后宫去慈宁宫最勤的嫔妃。
宣答应自然不知道太后曾与一直照顾她的宝贵人的事,她知道自己不太聪明,只当去太后那都是孝敬,谁都不敢攀附,却把岳柔兰当做亲姐妹一般,平时在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情她都要与岳柔兰说上几句,现在搬到了一起住,梁汐婉更是开心的不行,把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岳柔兰细细地说了一通,每个决定都要先问问岳柔兰。
宝贵人自然知道她的性子,这宣答应是个没心眼的,有人给她说说太后的事情她自然开心。
直到宣答应在她这住了两天,她开始发现宣答应不对劲了,梁汐婉不再对她无话不谈,甚至故意有些要避开她的意思,一起用膳时,宣答应也不再敢看她的眼睛。
当宝贵人的贴身宫女灵儿跑来福岚宫找花卿颜时,花卿颜刚用过午膳,打算去皇后那送些自己心配的药,灵儿在她宫门口哭成了一个泪人,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中花卿颜好不容易才明白她的意思。
灵儿告诉她,宝贵人用完午膳便晕死了过去,已经请了两位太医,可都治不好,只说是早就生了重病,无法医治,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