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颜几乎是疯了一般往院里冲,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趴下了好几个人,又是如何在混乱中奔向里屋,抽出腰间的银针向坐在最中间的女人刺了过去。
那个女人显然不会武功,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向墙角爬去,随机几个黑衣侍卫也冲了进来,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按住了花卿颜,只见花卿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连滚带爬,嘴里大喊着“抓住她!抓住她!”的女人,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花溪和吓呆了,魔怔了一般愣愣地看着花朝梦的尸体,看着血从她的太阳穴淌下,才想到花秋从未教过他现在要如何医治,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断了气般呜咽着。
女人见到花卿颜的样子显然吓坏了,几乎是手脚并用飞快地往墙角爬,见花卿颜被制服了,又从墙角捡起一根细长的木棒,也不敢站太近,发狠地往花卿颜身上打去,打了十几下就断了,她还没停下,喘着粗气跑出门去,不一会拿了根马鞭回来,向花卿颜身上抽了两下才累得坐在了地上,惊惧中爆发的力量让按着花卿颜的侍卫都不由皱了皱眉。
“你是来求医的?”花卿颜恶狠狠地看着她,很难想象被打了不知几下后,她是如何忍着痛依然面不改色地发狠瞪着女人。
“你给我听好了!”女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见花卿颜瞪着她不由又是一颤,随机连短暂的隐藏身份也顾不上了,冲她大叫道:“是皇城宫里的太后娘娘派我来请你们这里的那个什么神医去瞧瞧宫里娘娘的病,我是太后娘娘的女使,你打我便是顶撞太后,回了皇城便要杀头的!”
“我舅舅不会去的,你们都等死吧。”花卿颜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凶狠,那位女使显然没有品出这层意思。
那个女使显然想要怼她几句,花溪和却说话了:“我不知道你们那位娘娘得了什么病,可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你们杀了我师姐,又打了我师父的亲外甥女,你们以为,江湖上会放过你们?”他的眼睛已经从花朝梦身上移开了,现在正怒瞪着女使,声音压抑愤怒。
女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时太后的忠告,她本想给花朝梦一个下马威,想着他们是神医的弟子,怎么都死不了,可万万没想到花朝梦真的死了,现在她又打了花秋的亲外甥女,一想这样的后果便止不住地后怕。太后如今权高位重,皇家通常情况下自会保她不死,可如今这位太后和皇帝的关系,或许皇帝做梦都巴不得这位“母亲”死于非命。而太后也不是个念旧情的主,她虽然刚才是很威风,可自己在太后身边连二等女使都排不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何必顾她性命?
于是她做了一个极没有脑子的决定――她认为只要毁尸灭迹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她所为。
只见女使发了狠一般站起来,拉过一个侍卫小声耳语了两句,听了她的话侍卫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不妥,与她小声辩论了两句,可还是被她劝了回去,对着不远处的花卿颜拔出了佩刀。
此时天边最后一抹红霞也要褪去了,春季的白天还不算长,眼看着马上就要步入夜晚,拔刀的声音更是给黑夜添上了一种浓郁的悲凉感。花卿颜一边期待着那位车夫可以快点带人来营救,一边又想着命运不公,她肖家最后一人,如今也要在这同样的夜色中交代给后宫的那位老妖婆了。
于是她笑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我也觉得她那个老妖婆早该死了,居然还能在这里兴风作浪。”或许花卿颜是真的没想到她的那句话还会有人接上,所以当面前的男子踹开按住她的两个侍卫,抱起她,然后打倒了一院子的人时,她忘记了自己背上还有伤,愣愣地看着来者那张熟悉的脸,整个人看上去不免有些滑稽。
还是离女使最近都那个侍卫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大喊“皇上饶命!”接着,几乎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边哭边喊,宛如哭丧。
杜宣根本没理会他们,吩咐随行的侍卫莫泽和谷烁把人都绑了出去,又把花卿颜抱到了里屋的床上趴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解释道:“这是宫里用的祛疤膏,现在涂上还有缓解疼痛的功效。”
然后他就被花卿颜抽了一巴掌,并且听到她回了句:“早上帮你那次还清了。”
“那你还打我干什么?”杜宣百思不得其解,又得忍着连上火辣辣的疼,压着怒火告诉自己不能和一个受了伤的女人计较。
花卿颜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幽幽地说:“这是我闺房。”
“我既然进来了就会负责的!”杜宣从没受过这种委屈,脑子一热直接喊了出来,两人说话直间没有一丝停顿,就跟事先打过招呼一样,他这一嗓子喊的极其大声,让屋外正围着绑住的一行人踱步的莫泽都平地磕了一跤。
花卿颜惊呆了,她本以为自己错失了一个入宫报仇的绝佳机会,以至于她在反应过来杜宣就是当今圣上之后还在飞速地琢磨要怎么让他带自己回宫,可是杜宣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人家一嗓子就帮她完成了愿望。
杜宣还没从恼羞成怒中缓过来,就听到眼前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小丫头充满疲惫又无奈地回了他一句:“我知道会负责的,你小声点。”
杜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在医馆听到车夫说花卿颜这里出了事就立刻带人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他从未见过花卿颜这样的女子,这个这么多年连后宫都没进去过的几次的年轻皇帝第一次有了一种慌乱的感觉。
他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花卿颜不带面纱的模样,却有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让他猛地一瞬间慌了神,几乎是忘了呼吸,可他又判断不出这种熟悉感从哪里来,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梦,久到只剩下了朦胧的旧影。
他只记得好像也有哪个小姑娘,在他回过头的一瞬间用余光所瞟到的,用充满愤怒的大眼睛盯着他。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无所谓,她当做亲姐姐一样的人死了,他回过头时,她也是用那样一种充满了恨意的眼神都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