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宫,日子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我每日照常去练字,背诗,生活倒也过得快活。
不过眨眼时间,就已然到了寒冬腊月。
姐姐与我都是极为怕冷,所以这厚衣裳,火炉,新炭更是早早儿地送来了安月阁。
爹爹秋围时打了许多毛茸茸的猎物,如今自是制成了各种披风送与后宫各阁娘子们。
姐姐得的是一件儿白色狐裘披风和一件袖口处缝制了狐毛的袄子。
尚衣局早在秋头儿就派人量了各阁娘子的尺寸,十一月左右就做好了衣裳。
只是他们紧赶儿慢赶儿,还是没用。
姐姐秋末时就手脚冰凉,衣裳都得穿上好些层,偶尔出去走动一下,一阵风儿吹来,都要披上披风,入了冬,更是染上了风寒。
前段时间,看了太医,喝了几服药,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还愈发厉害起来。
“姐姐这些时日天天喝药,可一点儿用都没有,都是群庸医,连个风寒都治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我坐在床边,姐姐坐在纱帐里,单单露出一只手,还搭着个帕子。
这些太医,来来回回不下十拨,起初还说甚么“这药有效的,娘子吃后,再修养几日,必会好转了的。”
现在却只会摇着头说着“再吃几服药,娘子没准儿就好了”之类的话。
这算甚么?
拿姐姐来试药的吗?
我气得火都不打一处来,把桌上的瓷罐子全都扔在地下,瓷罐子碎了一地,满目狼藉。
而他们呢?
跪在地上,唯唯诺诺,支支吾吾不出一句话。
“怎么,哑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的……医术不精,望公主饶恕,小……小的回去以后定当潜心钻研医书……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
说话的是李良余。
呵,他不说话我都快要忘了,姐姐自从吃了他给的药方,都咳出血来了!
一个只懂得皮毛的人,给了点儿好处,坐上了这个位子,就真拿自己当神医了不成?
“医、术、不、精……”
我咬牙切齿地念叨着他说的话。
他倒也是个人精,知道我说的话不是甚么好话,头垂的更低了。
“那你之前说甚么几服药下去必有好转?你当我姐姐甚么人?给你试炼医术的吗?!”
他不语,只是默默地低着个头,好似甚么都与他无关似的。
可就是他这副模样,倒使我的火儿更大了起来。
我直接把茶杯砸在他身上,里面滚烫的茶水在他身上晕染开来,有的茶叶还沾在他的脸上。
“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周围的人迟迟不动更是让我心生恼火。
“怎么?本公主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公主……李太医……”
他们想说甚么我自然是懂的,若是旁人自会有所顾虑,可惜了,惹的人偏生是我,延昌公主!
若是我说有人惹了我,莫说是爹爹了,这后宫中的娘子都会替我杀了他。
“一个太医而已,我杖毙了又能怎样?你们就做了就是,出了事我担着,我倒要看看爹爹是否会为了你,来训斥于我?”
我向来就不是甚么温婉和善的人,我从小就被娇养长大的,怎么会没有脾气?
只不过是后宫中各阁娘子都惯着我,我倒也愿意做个讨她们喜欢的那个类型的女娇娥。
“姐姐,你会好起来的,你还没有教我双面绣呢,对不对?”
“姐姐,你答应过我的,及笄之前的生辰都要陪我过的,你向来说话算话,对不对?”
“姐姐,你还说过的,要教我学箜篌的,你不能食言啊……”
“……”
“姐姐……”
自从姐姐染了风寒,我便一直盯着药房的熬药,这中间的各个环节,我都了然于心,却仍是不敢怠慢。
每天卯时三刻便起了,直到戌时二刻才回,日复一日,我已然好些日子没睡过好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阁内终是传来一声呢喃,我依偎在姐姐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