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水一样流淌而去,立冬过后是小雪、大雪,冬天就义无反顾地到来了。大雪节气这天,老天爷果真飘了一场大雪,山里山外,一片银白。
傻弟完婚不久,林诗红闲着没事,正在家里看电视,突然接到张显从美国寄来的一封信,里面还有一张结婚喜照,是张显和钱粉萍的合影。新娘穿着打扮很入时,也许是入乡随俗了吧,她穿着低胸的花格衬衫,露着一半的乳房,很美国样子,也很幸福的样子,笑得很甜。
林诗红虽然有思想准备,但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看到那照片时,她哇地一声哭起来。
“啊啊啊……”她哭。
“啊啊啊……张显!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她发疯地喊叫着。
她知道她跟张显的缘分早该尽了,但她还是想着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天,张显是她的第一个爱过的男人,也是想嫁的男人。
恨到极处也是爱到极处。
抽抽噎噎哭半天,也没止住。一个人的抽噎,是那样的凄惨。
林诗红哭了不知多久,她找出她和张显的合影照片,嚓嚓,撕了个粉碎。
望着满地的碎纸屑,她对张显已经恩断意绝,她暗暗发誓,我要活出滋味来,我要看着傻弟的娃长大,我要嫁给赵大雷,跟他好好过日子,反正狼就是个麻的了。
张显给林诗红带来的打击,使她对赵大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想嫁给他也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我不能让悲哀把我活埋了。”她说着,擦掉眼里的泪,洗把脸,换上一张新脸,然后给赵大雷打电话说:“喂,大雷吗?我是红啊!晚上你有时间吗?有啊,那好,你晚上过来吧,我……有些想你,想跟你商量件大事。”
赵大雷听了,有些激动地答应了。
他听出这是林诗红对他发出爱的呼唤,这种呼唤是发自内心的,傻瓜都能听出来,他感到幸福异常,他想他终于熬到一个麦子熟了。
他接到林诗红电话时,他正在跟工人们封窑。
寒冬腊月,还没有飘雪,但寒风刺骨,窑上已经没有营生,封了窑,明年开春再接着干。
封完窑,赵大雷没有回家,开着他的破尼桑,冒着大雪去鹿场搞到两瓶鹿血酒。鹿场在深山里,往回走时,大雪还没有停歇,还在不紧不慢地飘落,他冻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了。他弄鹿血酒是有企图的。他看过一本野史,野史上说,雍正有一次去打猎,因为喝了很多鹿血酒,情绪异常高涨。就命令随身的太监给他找女人应急。太监就给他找了猎场附近的一个寡妇。因为当时天黑,雍正没看清寡妇的模样,就迫不及待地干起来。天亮后,雍正才看清那寡妇奇丑无比,拂袖而去。没想到那寡妇怀孕了,生下个龙种,他就是后来名垂青史的乾隆爷。
这鹿血酒曾经给中国送来一个好皇帝,他也想喝鹿血酒,也和林诗红生个娃,这娃长大成人以后,说不定是个大气磅礴的人呢。
赵大雷的破尼桑真是破了,往回返时,开到半路,车就抛锚了,只好弃车冒雪步行。走了不久,天黑了,但雪光很亮,借着雪光能辨别出路来。
踩着雪,带个两瓶鹿血酒来到林家时,林诗红已烧好夜饭,正等着他呢。
他身上落满了雪,脸色冻得发青,林诗红连忙弄盆温水,让他泡泡。她不敢让水太烫,那样他的手会被烫水咬得疼痛。赵大雷把冻木的手泡在温水里,感到好不受活。
饭时,赵大雷倒了两碗鹿血酒,说:“大冷的天,喝点酒暖暖身子。”
林诗红望着那鲜红的酒说:“这是啥酒?”
赵大雷说:“这是补养身子的药酒,喝吧,喝了可以祛寒,喝了就不怕这鬼冷的天了。”说着,端起碗,喝下一大口,很滋味的样子。
林诗红也试着喝,抿一小口,说:“太呛,味太冲。”
赵大雷说:“喝几口就好了,味就不呛也不冲了。”
林诗红抿过几口,喝着就顺畅多了,他们对饮起来。
饭罢,两碗鹿血酒已然下肚。他们喝得浑身热燥难耐,热血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