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平浪静
“来，不哭不哭，奶奶抱哦！”澜院内，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在慈祥的安抚下渐渐低沉了下去，回复一片平静。
思情靠在特意搬出来的软榻上，颇为无奈地望了望洛母手中的婴儿，一脸的困扰懊恼，“为什么我一抱他他就哭个不停？”
此话一出，园中的几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洛母逗弄了两下怀中稚嫩的婴孩，坐在了思情的旁边，半开玩笑地道，“那是我们的小家伙心疼娘亲啊，是不是？”
不过近一个月大的婴儿尚脆弱地什么也不能做，此时却也跟着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惹得洛母又一次开怀而笑，一旁的思情也不自禁地牵起了唇角。
“对了，思情。”洛母似是随意地开口问道，“再过三天这孩子也要满一个月了，你真的不打算通知维儿吗？”
满月，向来便是一个孩子一生中第一个最重要的日子啊，何况，这孩子还没有起名呢。洛母颇为头痛地想着，却无论如何也不忍拒绝思情的要求，那一天的情况她后来也从墨菊口中了解到了，其中原因自然也理解得比墨菊更为透彻……这个局，难解啊！
思情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还有事要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洛母凝望了她一眼，终于也只是默然地转过头去，继续若无其事地逗弄着怀中的婴儿。站在一旁的木晴与墨菊二人互相对视，也都望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份疑惑以及无奈。
思情径自沉默着，低着头，目光却不知投向了何处。她并非不知道洛母的期盼，也明了洛维拥有早日与孩子相聚的权利，但是，有些东西直到如今她也无法离情啊。
回想起那一天的凶险情况，知道如今她还是无法谅解自己因一时情绪问题而导致孩子的早产。她差一点，就有一次成为扼杀腹中胎儿的凶手！
所以，她宁愿承担那些外界的猜测与误解，也不愿在还没有理清思绪的情况下让他回来，让自己又一次陷入无解的彷徨激动中。
“夫人和老夫人都在园中吗？”
低沉而熟悉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园中的几个女人都是一愣，但很快，洛母便已经反应了过来，面上浮出喜意，而思情却是犹自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眸。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既然维儿回来了，你们夫妻就多联络一下感情，我就先走了。”洛母一边说着，将怀中的孩子也放到了思情的身上。
思情此时才惊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把孩子收紧，面上却是一片慌乱，目光甚至还未恢复焦距，“娘……”
洛母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再使了个眼色给木晴与墨菊二人，也不管思情的轻唤，便往园门处走去。恰在这时，一名身形修长的均美男子也转了进来，与洛母迎面碰上，“娘。”
“嗯。”洛母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些许异样的光芒，“快进去吧。”
话音方落，她也不再等洛维的回答，便径自离开了。就在方才，看着早已高过她一个头的洛维，她突然领悟到，她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也正是有了这层领悟，她也因此做下了一个决定：有关他与思情之间的事，她再也不会如当年那般强势地插手干预了。
有些东西，已不是她能随意干涉的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浮上心头，但隐隐的，也还有更多的欣慰与喜悦，总之，她只要站在一旁，默默的祝福便好了。
微风拂过，撩起洛母眼中温暖的笑意，飘转，传递……
与洛母的释怀不同，洛维此时站在园门外，凝望着园中独坐的女子，不，或许准确来讲是抱着一名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的少妇，眼中一片震惊，大脑也是完全空白。
“你，回来了。”洛维久久不开口，思情也只好先出声打破这沉闷的气氛，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开了口之后，那些纷杂的思绪逐渐便清晰了起来，慢慢地沉淀下来，那些她所担心的失措，失控，并没有发生。反而，是有另外一种情感悄然浮了起来……
听到思情的声音，洛维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记得，你还有半个月才到产期。”
而如今，这个孩子，怕是已经快有一个月了吧？洛维凝眉，思考着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很抱歉。”看到他深锁的眉头以及那一身的风尘仆仆，思情敛眉，眸中浮起歉疚。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她怎能因自己的一时私欲便剥夺了他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权利呢？
洛维沉默着，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在责怪她，只是想听到最真切的解释。
思情却并没有照他的意思去做，反而因她的沉默不语也凝滞住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孩子，却是如何也没有再开口。
僵局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洛维轻叹一声，选择了投降。他上前两步坐到思情的身边，眼眸也不由凝在了那小小的婴儿身上。
出生没有多久的孩子皮肤光滑而红润，脸小小的还没有成年人的手掌大，玲珑得让人忍不住便从心中生出浓烈的疼爱之情，赶路的辛苦与初见的震惊疑惑霎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洛维不由勾起唇角，绽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还有多久满月？”
“三天。”思情并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便照实说了。目光微沉，看着他俊美的面上浮出属于父亲的温柔笑意，即便头发尚带着几分凌乱，眼中也隐隐有着几分血丝，她却觉得这一刻的他，是最俊挺的。
她其实隐隐清楚金陵那边的事务至少要花费两个月才能完成，而当初他离开前说一定会赶回来她也没有在意。可如今，这个男子，却就是在不到一月的时间内，赶了回来！
她明白这绝不是什么侥幸，从他眼底的疲惫，便可以看出他是如何抓紧时间处理那些事务的，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在她的预产期之前赶回来。即便，他只是为了孩子，这也足够了。
想到这里，思情终于柔美地笑开，露出了这近一个月以来最真切轻松的笑容。是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爱上他，或许是早已注定也早已开始了的，况且，她是他的妻，爱上他，并不是一件需要抗拒的事情呵！
“抱歉。”思情低语，这一声抱歉，是为了曾经的彷徨与挣扎，更是为了因这而导致的早产。
“你当然需要说抱歉。”洛维轻瞪着她，虽是斥责，声音也还是下意识地放低了几分，但眉间的皱痕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当时为什么不马上派人叫我回来？”
三天就要满月了？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孩子分明便是在他离开的当天生下来的，若是派人去追，绝对可以将他追回来！想到当时她必定因早产而产生的无助恐慌焦虑乃至自责，他便不由为自己未能陪在她身边而懊恼。他是气她，却也更气自己，他不该离开的！
听出他话语中的关切，即便知道其中大多都只是为了孩子，思情却还是不由欣喜，声音也更加柔和，“我很抱歉。”
看着那张柔美的脸，温婉的神情中透着真切的歉意，洛维哪里还能说得下去。只能无奈轻叹一声，站起来拥住她与孩子，“你啊！”
思情听了，只是轻浅地笑着。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
“好。”思情点头，心甘情愿地许下承诺。
有点意外于思情的柔顺，洛维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升起几分异样的感觉，但此时的温馨宁静却也让他不愿深思。
“思情。”
“嗯。”
“记住，无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孩子重要。”
果然还是为了孩子呢！思情心下一黯，却还是告诉自己如此便已经够了，面容平静而自然，郑重地点下头，“好。”
低头凝视着她黑亮深邃的眸，半晌，洛维终于相信她是真的认真许下了这个诺言，这才重新浮出笑意，“啊，对了，这孩子是女孩吧？”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思情不由感到一阵好笑，望了望此时安静地躺着的幼婴，笑容中掺了几分顽皮，“这恐怕要让相公失望了，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呢！”
而且，是像极了他父亲的孩子。
洛维听了，果真不免一阵失望，他千盼万盼就想要一个如同她一般的女孩来宠爱，结果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合作。抱怨性地轻瞪了儿子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他一点也不害怕地睁着明亮的大眼望着他。那份淡淡的失望突然间便被全然地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取而代之满腔的柔情与自豪，这是他的儿子呢！
思情一直注视着他，此时也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心思微转，便微抬高手中的幼婴，“相公，你要不要抱一下？”
“咦，可以吗？”洛维却是没有马上接过，望向思情的面上带了惊喜、犹豫以及那么一点点的害怕。
因着他这般的无措，思情面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几分，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
再一次得到思情的首肯后，洛维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思情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中，几乎便不敢稍动一下。
思情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画面，渐渐的，洛维的动作也熟练了起来，抱着孩子轻微地晃动着，一边开口问道，“对了，他取名了吧？”
“还没有。”思情微笑答道，孩子的名字自然要等到他回来才能由他亲自帮他取啊。她已经剥夺了他太多的权利，这一点是无论如何再不能夺走的了。
洛维心思急转，马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只是一笑，沉吟，“嗯，这样的话，不如就叫洛……招妹……”
招妹？这是什么名字！
“或许叫，招女？招姊？还是……”洛维却似来了兴头。
“相公。”
洛维转眸，看了看思情，明知故问，“啊，什么事？你觉得这些名字不好吗？”
“……相公。”
“如何？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我觉得……”还想多说几句的洛维见思情的表情越来越无奈，终于停了下来，缓缓道，“嗯，就叫……洛宇吧，宇宙的宇。”
思情一愣。
“这名字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还望娘子不要介意才是。”
思情摇摇头，“当然不，就叫洛宇吧！”
洛家素来便是起单字的传统她是听洛母说过的，而“宇”，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字，甚至连其中的期盼也已经被人用烂了，但是，如此不凡的平凡正是他身为未来的武威侯所需要的。
“相公。”
“嗯？”
“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好。”
二人相视一笑，柔情自在其间传递。
思情将身子往后轻压，只觉得二十年来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轻松，眼中映着年轻的男子怀抱幼婴的画面，那是她的丈夫与儿子，她这一生中最深爱的两个人，有些事情，她已经不再害怕了，能爱上他，并且在一旁默默地爱着，便已是一种幸福。
眉，轻弯。
深夜，本该是万籁俱静的时候，宁院内，却依旧微微闪动着晕黄的灯光，在门上映出一高一矮两道声影。
“娘，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洛维忧心地看着母亲，一方面为她的身体担心着，另一方面却也疑惑着母亲让他深夜前来此处的原因。
洛母凝望了洛维一眼，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们母子二人有一阵子没有这样静静地坐下来谈谈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洛维的心头霎时便泛起一阵愧疚，忆起这些年来的任性与忙碌，他对不起母亲的，又何止这一件？
“娘，对不起。”
“你也不用向我道歉。”洛母轻轻摇头，她哪里还会计较那么多呢？不过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罢了。
“你，一直疑惑当初我为何会让你娶思情吧？”
“娘……”
“听我说完。”洛母压下他的声音，继续道，“思情的父亲虽说是朝中大臣，讲来也算和洛府门当户对，可是，她毕竟只是个不受宠的妾生女。”
“娘。”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这些。
洛母却是不理会他，径自道，“当然，这些也都不是重点，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的一点私心，便让她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私心么？洛维咀嚼着这两个字。
“在你们成婚的半年前我曾见过思情一面，那一面我便认定了她温婉外表下的坚韧以及淡漠之下的柔情，所以我让人调查她并且亲自下聘，开出优渥的条件，只为将她迎进洛府的大门。”而她的目的，便是希望这个女子能够爱上洛维，并以她的性格赢得洛维的爱，也是让她能够放下一桩心事。
可如今，当目的达成了一半，她却不忍再逼迫她，所以，她并没有继续围绕这个话题说下去。
“但是，我真的是一个很失败很自私的人呢。”洛母自嘲一笑，带着深重的愧疚，“我明明查到她曾经临死前在母亲榻下发下了誓不为妾，不惹****的誓言这一事实，却还是固执地将她迎进门，而且，还是以妾的身份。”
先不说身份的问题，她的最初动机便已是不纯的了。
洛维震惊地看着母亲，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这么一层。想起当初娘会这么做的原因，想起洞房花烛夜那个温婉淡漠的女子，原来，从一开始，她便是不情愿的。不愿为妾，不愿嫁人，只是，被逼无奈。
“莫思情……”他喃喃地念起她的名字。
“是，莫思情，这是她母亲为她取的名字，也是要提醒她一生不惹****。”洛母补充道，倏地轻叹一声，“其实就算没有这个誓言，她大概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吧？毕竟，母亲的凄婉经历历历在目，对一个不过六岁便看着母亲为情自杀死在面前的女孩来讲，思情已是足够淡定沉稳的了……”
这，也便是她不同于常人的坚韧吧。洛母暗自想着，即便是早已知晓的事实，却也还是为这个女孩感到心痛。
是这样啊？所以，她对他，是一点情分也没有了？洛维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却又倏然一惊，他这是怎么了呢？她不爱他，对他无情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吗？既不会有羁绊，也不会让他感到愧疚。他爱着忆君，本就无法回以她情意。所以，她对他无情，正是最好的情况，不是吗？
神情变换之间，洛维渐渐沉着了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那一抹凝重的怅然……
“娘。”
“什么事？”
“我想，把思情扶正。”
这，或许便是他目前能为她做而她也确实需要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洛母先是一愣，继而微笑着点头，“这些我都没有意见，你自己去打理便是。”
终于，他是有些开窍了吗？洛母乐观地想着，虽说她不会再强制干预他们之间的事情，但一些引导还是需要的。
“哦，对了，有关思情早产的事……”
“娘。”洛维不待她说完，便已开口打断了她，“那些，都不重要。”
他既然今日白天并未问思情，现在也自然不愿从母亲口中得知，他不是笨蛋，感觉也不算太迟钝，自然察觉到了思情拥有的丛丛心事。但后来，他也确实感觉到她已经释怀了，那么，虽然他从头到尾变什么也不知道，但只要她没事了，便好。而他，也不想知道了。
洛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娘，时间真的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好吧。”犹豫了片刻后，洛母才点下了头。
洛维听了后，才站起身来，“那，孩儿先告退了。”
“嗯。”
洛维又鞠了一个躬后，这才转身往门口处走去。
“维儿。”就在洛维要开门的瞬间，洛母突然开口唤住了他。
“娘，还有什么事吗？”洛维转过身来。
“你，不怪我吗？”毕竟，她是那么自私地决定了思情的终生，将她陷入了不孝之地。若他对思情真的有感情的话，便应当会怪她吧？可，身为一个母亲，她又在害怕着……
洛维微笑起来，眸光坚定而温暖，“我相信娘会这么做一定有足够的理由。”
表面听来母亲是自私的，但他哪里会不明白母亲的善良呢？
“早点休息。”片刻后，洛母终于释然地放心一笑。
洛维点头，转身开门走了出去，“晚安。”
洛维的身影已随着关门声逐渐远去，洛母依旧直直地盯着那扇雕花木门，欣然地笑着，夜，寂静蔓延……
思情是被身边突来的下陷惊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片黑暗中却只隐约看到了一个轮廓，“你出去了吗？”
“嗯。”洛维轻应了一声，“吵到你了吗？”
“没……”
话的尾音似被吞没了，洛维凝眸望去，只见思情已经闭上了眼，呼吸缓慢而平稳，明显已然又一次陷入了睡梦中。唇角轻勾，他小心地拥住思情，也闭上了眼。是的，那些****什么的都不重要，他们之间，维持现在的宁和，便已经足够了。
月光从窗外掠过，悄悄地潜走了。
三日后，洛宇的满月酒洛府并未大肆宴客，只邀请了素与洛维交好的毓瑾以及红钰前来参加抓周礼。一方面，老侯爷过世不过两年，守孝期还未满，不方便张灯结彩，欢庆饮宴；另一方面，不管是洛母，还是洛维与思情其实都是素喜清静之人，自不愿周旋于这京城诸多权贵之间，便正好借此躲过了。
用完午膳后，洛维却是匆匆地去了书房，洛母也抱着洛宇回了宁园，在毓瑾的示意下顺便把红钰也带走了，而厅中，便只剩下了思情与毓瑾二人。
“七爷。”思情出声轻唤，看着这个优雅的男子，他特意连红钰都支开，所为何事？若说只是为了当初讲好的那件事，也无必要连红钰也支开的。
毓瑾依旧淡然笑着，目光却是无比锐利的，直透人心，“思情，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七爷是指……”下意识的，思情避开了他的目光，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他吗？这个表面优雅实则犀利的男子。
毓瑾但笑不语，他相信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只看她是否愿意面对而已。
思情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却还是开了口，声音中带着无奈，“七爷，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两年前你点头答应帮我的那一刻。”
“是吗？”思情自嘲一笑，却也不得不佩服毓瑾的洞察力，“连我自己也是一月前才知道的呢！”
“当局者迷。”相比于她，这桩感情中的另一个主角其实被迷惑得更深。
“也该结束了。”思情轻叹，似已下定了某种决心，“七爷应该不会多说什么吧？”
“你甘心？”毓瑾挑眉，并没有对她带着不敬的话语有什么感觉。
思情轻浅地勾唇，“现在这般，已经足够了。”
“是吗？”毓瑾喃语，皱着眉，难道他终究看错了吗？目光掠过她唇边的弧度，却发现了其中的苦涩，恍然，她，是在害怕那个吧？
思情低着头，隐住眸中的神色，她不敢抬头，因为没有自信在这个男子面前隐藏住其中蕴含的情愫。她真的甘心吗？即便再怎么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内心深处却终究是不甘心的吧？毕竟有哪个人会对多爱之人心有所属而完全释怀呢？
可是，她害怕呵！怕一旦开了口，一旦贪了心，便破坏了如今的温馨宁静，连最后的一点夫妻情分也不复存在。所以，她只能甘心。
“思情。”
“……”
“若我说，洛维其实并非真正爱着忆君呢？”
女子的身体一僵，愕然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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