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小班已恢复了幼童状态,不过头天发生的事情他一点都没忘,包括答应秦二猛找他老婆,以及胡小路用嘴放屁的事情。
胡小路找了个杯子接了水漱口时,小班指着他,“看,我哥在洗屁股!”
胡小路找了块毛巾擦脸的时候,小班指着他,“看,我哥在擦屁股!”
胡小路坐下来喝粥的时候,小班指着他,“看,我哥……”
在喂胡小路吃下紫金小圆球这件事情上,小班是主谋,秦黑汉只是个帮凶。不过秦二猛说了,就算小班不知情,他也会把小球调包过来,在他的理解里:十八岁的胡小路必须照顾好小班,也理应吃下小球。
胡小路后悔不及,昨晚的时候,小班的正处于高智商状态,简单的伎俩肯定瞒不过他。
吃过饭,就到了帮秦二猛寻找他未过门的妻子的时候了。
秦二猛出门前终于穿上了鞋,领着兄弟俩走上了村道。
路上总有些黑鸦野雀上前骚扰,一靠近小班就慌溜溜逃走,胡小路试过几次,似乎在他身上,并没有出现那种神奇的驱赶鸟禽的能力。
三人沿着曲折的羊肠小道走了一个多钟头,绕过几处高耸青翠的山峦,远远看到了秦二猛所说的送亲车队。
车队遇难的地方,恰好也有一座桥,桥长五六米,是座石桥,宽度仅容一辆车通过,桥下是一条十多米深的溪谷。
奇怪的是车辆远近周围既没有一只黑鸦,也没有一只飞鹰,更不用说大黑枭。
三人谨慎慢行过去,来到了车队前,婚车内外,道路两旁,全是死去的人和散乱的陪嫁品。
“小班,你留在这里。”胡小路拍着小班的肩膀。
“哥,我不怕,昨天我都见过死人了,我真的不怕!”
仅仅过了一天,兄弟俩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胡小路因为抬过也抱过尸体,已经不是很怕死人。而小班也因为头天看过两眼死尸,脑中还保留着记忆,他也不怕。
车队的大部分车窗都已破损,有的车座上或躺或趴着几个早已死去多日的送亲人员,身上的皮肉差不多都被啄食干净。
还有一些人扑倒在大开的车门前,一定是鸟群撞破车窗后使得车内的人想下车逃走,可惜他们刚离开车,就被鸟群扑翻,惨死在这里。
最令人震惊的是,周围近百米范围内,白花花一片全是鸟屎,尤其是在车身,嫁妆,还有死人的身上,有些地方的鸟屎甚至堆积在一起,有好几公分高。
看着眼前的荒景,胡小路不由的在想:送新娘子过门,司机必定会谨慎万分的开车,如果遇到些寻常的鸟类,锁紧门窗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抵挡住鸟类的攻击,除非是遭遇了一个数量庞大的鸟群,又或者遭遇的不是寻常的鸟类。
这里只是乡村,胡小路已经在村里看到过几百只的鸦群,和数十只飞鹰。
鸟要吃人,人越多的地方鸟肯定也越多,那么城里面又会盘踞着多少鸟?父母又在哪里?
“哥,你看!”
小班拽了拽小路的衣角,指着前面的黑汉。
秦二猛好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般,踮着脚猫着腰,悄悄检查着周围的每一辆车的内部。
兄弟俩不懂,周围没有一只鸟,他是在害怕什么,黑枭?可是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不怕黑枭的小班。
秦二猛在石桥周边遍寻一圈,依稀辨认出了几个死者的身份,是未婚妻娘家的亲人,可他的新娘,却始终没有找到。
小路兄弟俩也帮着找了一圈,新娘子那么大个人,如果真的不幸被鸟吃了,至少会像其他人一样留下骸骨,更何况她肯定穿戴一身亮眼的红色,却怎么会找不到。
胡小路看着眼前的石桥,脑中浮出一个疑问,“黑叔,会不会掉下去了?”
三人沿着小路上方一处地势略微平缓的石坡走下去,穿过拦路的杂草丛,来到了桥底的溪谷。
此处宽平的河流逐渐流向了一处狭窄的水洞。
踩着河边的碎石,秦二猛走在前,小路兄弟俩紧随其后。
“秀儿!”
秦二猛带着悲音,叫了一声未婚妻的名字,如果真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还能活下来吗?
越到水洞深处,河岸越狭窄,三人尽量贴着石壁,小班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但从掌中握住的小班略带颤抖的手,小路知道,弟弟害怕了,不是怕死人,而是怕黑。
行到水洞深处,地势渐宽,隐约可见对面出口处透出来的亮光。
秦二猛突然挺住脚步。
一个漆黑的人影似乎半跪在不远处,身体微微晃动着,
“秀儿?”
秦二猛试着喊了一声,声音紧张激动。
“啊?”
那人的声音干哑,如同老鸦枯叫。
秦二猛辨不出这个声音,但听出来这是个男人,他又喊一句。
“你是谁?”
“啊?”
那人声音木讷,缓缓转过头,似乎看向了这边。
秦二猛急着找回妻子,顾不得害怕这半人半鬼的黑影,急匆匆赶了过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甸甸的踏在水洞石岸边,发出一阵清晰的回音。
“你是谁……赵叔?”
小路兄弟俩急忙赶过去,还没走近,便听到秦二猛扑通跪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秀儿啊……”
兄弟二人靠近秦二猛身边,看到那个半跪着的男人,手中抱着一具女尸。
借着水洞口透进来的光亮,隐约看到这个男人只剩了半边完整的脸,从面部来看,似乎是一位老人,他的头发稀松凌乱,另一边的脸血肉模糊,露出半排白森森的牙齿和染血的颧骨,他的双目里流着泪,两只手往前伸着,抓住了秦二猛的手臂。
而这人手中的女尸,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嫁衣上面千疮百孔。
这个老者双手胡乱拍打着秦二猛,小路仔细一看,他的眼里流出的并不是泪,而是血,他的眼睛早已不在眼眶之内。
“二猛?是你吗?”
“是我,赵叔!”
秦二猛咬住唇,忍住眼泪回答着。
“二猛啊,我对不起你。”
老者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秦二猛的手,接着他又摸起秀儿的手来,放入秦二猛的手中。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丫头我给你带来了,可惜啊,她活不过来了……”